大年三十。

　　蘇梅扶著梯子，沈柔在拿著漿糊，林紅梅手上拿著抹布，都仰著頭看踩在梯子上的蝦仔。

　　陸戰梟站在後面指揮。

　　「在上面一點。」

　　「歪了，可以了。」

　　林紅梅把抹布遞上。

　　蝦仔用抹布把春聯抹平整服帖後，蘇梅搬著椅子轉到了大門的另一邊。

　　上午貼春聯，下午準備年夜飯。

　　晚上吃團圓飯的時候，大家都很高興，喝了不少酒，幾個姑娘臉上都紅撲撲的。

　　沈清秋笑眯眯地看著他們鬧。

　　蘇梅逮著蝦仔灌酒，直到把人給灌趴下了，才哈哈笑著去敬師父的酒。

　　十二點的時候，蘇梅拿著一掛鞭炮去門口放。

　　噼裡啪啦的鞭炮聲接連響起，還清醒的人圍著桌子包餃子，一直到天微微亮的時候才去睡。

　　大年初一。

　　祁老爺子一大早就來了。

　　陸戰梟一臉嫌棄。

　　「祁老頭，你是不是又來蹭飯了？」

　　「老陸你別小氣，我就今天有時間，來吃你一頓飯怎麼了？」

　　祁老爺子一點難為情都沒有，擠開陸戰梟大搖大擺進了堂屋。

　　看見桌子旁擺著的那把黃花梨的太師椅，哎喲一聲就摸了上去。

　　「老陸你可以啊，得了好東西也不懂叫我來看看，還藏著掖著。」

　　「你小聲點，幾個孩子鬧到天亮才去睡，別吵醒他們。」

　　陸戰梟在另一邊坐下。

　　祁老爺子聽見幾個孩子剛睡下，聲音自然而然放小了。

　　他在太師椅上坐下，艷羨道：「還是你有福氣，老了還能收個孝順徒弟，不像我，一屋子的不孝子孫。」

　　昨天祁家一家子都聚在老宅吃團圓飯，除了被送去部隊的祁逸風。

　　祁逸風的媽先是哭鬧了一陣，然後在吃飯途中哭著離席，隻是因為看見祁連山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畫面想起了兒子。

　　祁逸雨因為和曾小敏退了婚，轉頭向曾小麗求婚被拒絕的事一晚上沒個好表情，像誰欠他錢一樣。

　　這飯還怎麼吃？

　　祁老爺子還沒吃兩口就興味索然，乾脆遣散了一桌子的人，留下祁連山說話。

　　天還沒亮就讓保鏢送他來了黑水縣。

　　在家裡哪裡有陸戰梟這兒舒服。

　　兩人自己去廚房煮了餃子吃。

　　祁老爺子吃的那叫一個香，比昨天一桌的大魚大肉香多了。

　　這個年過的十分輕鬆自在，在這兒她們不需要走親戚，整天窩在炕上做著自己的事。

　　初八的時候螃蟹和蝦仔開著小轎車來接她去白虎家。

　　蘇梅準備了一提蘋果，紅糖，糕點等禮品，還準備了不少男孩喜歡的玩具。

　　在白虎家吃了午飯，臨走的時候蘇梅和他說想要些高粱種子。

　　白虎立馬應下，說過幾天讓蝦仔給蘇梅送去。

　　初九她們回了大楊樹村。

　　先去大隊那邊報到。

　　剛好碰見兩個老知青來辦回城手續。

　　他們沖著蘇梅點點頭，算是打招呼了。

　　蘇梅回了個微笑，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，等大隊長忙完再上去報到。

　　兩個老知青都是家裡給找好了工作才回城的。

　　他們在大楊樹村待得最長的一個是五年。

　　下鄉的時候還是十八歲的少年，回城的時候已經變成了面容憔悴的大人，變化不可謂不大。

　　其中一個還在鄉下結了婚生了一個孩子，也不知道他的老婆孩子要怎麼辦？

　　「蘇梅，到你了。」

　　在蘇梅神遊天外的時候，那兩個老知青已經辦完手續走了。

　　錢滿福讓他在一張表格上簽字，把年前請的假銷了。

　　「你有什麼打算？」

　　蘇梅愣了一下，回答道：「沒什麼打算啊。」

　　錢滿福看著她欲言又止，想到蘇梅那個家庭心裡直嘆氣。

　　他提醒道：「現在很多廠都在招工，你去試一試能不能考個工人，總比一直在鄉下種地強。」

　　蘇梅：「好的大隊長我會留意的。」

　　工作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，不是那麼好找的。

　　錢滿福是好心。

　　最近各個生產隊回城的人變多了，公社似乎得到了什麼消息，有正當理由申請回城的知青都給批了。

　　他想著蘇梅這麼漂亮的姑娘可不能在鄉下蹉跎一輩子。

　　蘇梅銷完假就回去了。

　　家裡半個月沒住人，桌椅闆凳上都蒙了一層灰。

　　她打了水把該擦的都擦了一遍，然後把炕燒起來。

　　三人才在炕上坐下，張桂英就來了。

　　「蘇梅，我進來了。」

　　「嬸子你來唄。」

　　林紅梅趕緊從櫃子裡拿出瓜子花生糖果待客。

　　張桂英穿著一身新襖子，臉上喜氣洋洋，手上還提著東西。

　　「嬸子新年好。」

　　「新年好，你們都好。」

　　張桂英上了炕，盤腿坐好，把手上提著的東西給蘇梅。

　　「你們去城裡過年的這段時間，有人來把牛棚那幾位給接走了，他們留了東西托我家老沈給你。」

　　蘇梅沒想到幾個老頭就走了，她剛才還想著晚上去看看他們。

　　「他們有說什麼嗎？」

　　「沒，就是托我家老沈有時間去給山上的墳拔拔草。」

　　蘇梅把老頭子留給她的東西收好。

　　張桂英說了幾句話就回去了，現在還沒出正月，家裡時不時會有人來拜年，他得在家守著。

　　家裡倒是有人，陳玲玲在家守著呢，但是新媳婦臉皮薄，還是得有人在一旁幫忙。

　　晚上睡覺前，蘇梅把老頭留給她的東西拿出來，看看裡面是什麼。

　　他們也留不下什麼，幾年牛棚生活早就把值錢的東西都換了糧食。

　　袋子裡是幾本書，有一本法學專業書，書的封皮磨損嚴重，但書被保存得很好，沒有卷書角，書頁沒有破損，上面用娟秀的字寫了不少備註。

　　還有一本是考古方面的資料，裡面詳細介紹了這裡面國家發現挖掘的古墓遺址。

　　蘇梅聚精會神的看著，越看越上頭，直到翻到最後一頁才發現這本書沒了。

　　怎麼就看完了？

　　她不捨得又從頭看了一遍，直到困的不行，才關燈睡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