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9章 哥,你後悔嗎?
「不是,你們姓池,又有一個瞎了隻眼睛,你們跟紡織廠被抓的姓池的大貪污犯是啥關係?」
一句話,問得池硯輝心裡當即一沉,剛剛還嫌棄房子不好的池硯彬也緊張了起來。
「說啊,你們跟姓池的大貪污犯是啥關係?我咋聽說他有個兒子好像就是被捅了眼睛,瞎了?」房主大叔邊問,邊死死盯著兄弟倆。
池硯輝眼見瞞不住了,深吸口氣,「叔,你、你說的人確實是我爸,我們……」
「我特娘的!」卻是房主一聲叫罵,打斷了池硯輝的話,「敢情你們還真是那貪污犯的兒子啊?」
「之前為啥不說,還藏著掖著的?走走走,我的房子不給貪污犯家的人租,趕緊滾蛋!」
「真是,果然有啥畜生爹,就有啥畜生兒子,租個房都不老實把話說清楚,真不是個東西!」
「呸,晦氣!」房主氣得不行,從口袋裡掏出了池硯輝之前交的房租,原本就想直接扔過去的。
但想了想,他扣下了一塊,「這一塊就當你們耽誤我時間的賠償。走走走,趕緊走,房子我不租給你們!」
把剩下的錢往池硯輝懷裡一拍,房主推著他們就開始趕人。
「叔、叔你就租給我們吧。我們一定好好愛惜房子,按時交租金。」
池硯輝哪裡願意走,這會兒趕出去,他們可就真的沒地方能去了,大冬天的,總不能睡大街啊。
「叔,求你了。我們實在沒地方去了,我弟今天剛出院,傷還沒好徹底,受不得累啊叔,求你了!」
房主卻不為所動。
開玩笑,勞改犯的兒子,擱幾個月前就是人人還打的狗崽子壞分子,還想住他的房,他才不幹。
「我管你們有沒有地方去,能不能受累呢!你們爸之前貪錢的時候,也沒想過別人家揭不開鍋,餓著肚子咋辦啊。」
「走,趕緊走,別讓我拿掃把攆你們啊!」房主不停揮手,隻覺晦氣死了。
池硯輝此刻,心裡除了無助,隻有絕望。
可他卻連絕望的資格都沒有,隻能強撐著繼續懇求,「叔,我一個月再給您多加五毛錢,您看行嗎?」
「我們不多住,就、就住兩個月,之後一定搬走,求您了,叔!」
池硯輝的聲音已經忍不住帶了哭腔。
「五毛?五毛就想我把房子給貪污犯的兒子住?做夢!」房主卻不肯,「別說五毛了,你就是給我五塊都不行!」
「走走走,趕緊的!」房主這次乾脆用了力氣,直接推得池硯輝一個踉蹌,險些摔倒在地。
「哥!」池硯彬喊了一聲,趕緊過來扶人。
可他才瞎了一隻眼睛,之前住院躺著還好。
眼下要走要動了,才發現事情並不是他以為的隻是一隻眼睛看不見那麼簡單。
視角差異,反應速度,甚至身體平衡都跟以前有太大太大的區別。
這不,池硯彬想來扶人,結果因為動作太急,身體和眼睛配合不好,人還沒扶到,他自己先腳下一絆,撲倒在了地上。
「硯彬!硯彬你怎麼樣,有沒有事?」池硯輝急聲詢問。
池硯彬趴在地上,沒有第一時間回話。
他不懂,他不懂事情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。
就這種房子,連他們家以前的雜物間都比不上,可他們求著,別人都不願意給他們住。
為什麼,為什麼就變成了這樣?
就算爸媽有錯,可他們兄弟倆明明什麼都沒做,為什麼要這麼對他們!
也就是池早不知道池硯彬的想法,但凡知道,怕是都想扇他幾個嘴巴子。
池硯輝先不說了,就你池硯彬這種狗東西,還好意思說自己什麼都沒做?
真是不知所謂,睡大街都便宜你了。
而池硯彬憤恨了一瞬後,越發清楚明白了他們現在的處境。
他看著池硯輝憔悴的,短短幾天就瘦了一大圈的臉,握拳朝地上狠狠砸了下去。
「哎哎,你幹啥,還想幹架不成?」房主皺眉,「我警告你啊,你……」
就在這時,就在池硯輝也害怕池硯彬再衝動發脾氣的時候,他卻出乎意料的,爬起身直接跪在了地上。
「叔,求你了,就把房子租給我們吧。」他死死攥著拳,全身都因為憋屈和氣憤在發抖,可還是跪在地上一動沒動。
「我的眼睛是、是救人時,被害的。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幹壞事,叔你就把房子租給我們吧!」
池硯輝看著這一幕,眼淚再也忍不住,掉了出來。
他急忙抹了一把,「叔,求你了,我們真的不惹事,就隻住兩個月,行不?」
如果可以,池硯輝真想把池硯彬拉起來走人,不受這個屈辱。
可……現實教做人。
兩人又求了一會兒,房東實在沒辦法,最後說好每月多給一塊錢房租,隻住兩個月後,才同意讓他們住進去。
這天晚上,兄弟倆擠在破門闆和爛磚頭搭出來的床上,沒人說話,但也都睡不著。
直到好一會兒後,黑暗裡,池硯彬突然問了一句。
「哥,咱們那麼對池早,是不是錯了?」
錯了嗎?
池硯輝以前不覺得自己有錯,隻覺是池早小心眼,嫉妒心強,沒文化見識少。
可經過了這短短幾天,他才發現,他錯得離譜。
「嗯。」他模糊的應了一聲。
又是長久的一段安靜後,池硯彬再次開了口。
「哥,那你……那你後悔嗎?」
後悔嗎?
應該是後悔的吧。
畢竟但凡他們對池早好一點兒,其他不說,單眼下的境況就能好一大截。
可是,後悔有什麼用呢,世上又沒有後悔葯。
這次池硯輝乾脆沒有回答,低矮冰冷的房間裡,除了淺淡的呼吸聲,安靜一片。
消息傳得很快。
等第二天,池貪污的兒子住了過來的消息,就傳遍了周圍的鄰居。
早起出來上公廁洗漱的兄弟倆,就收穫的不知道多少鄙夷的眼神和指點。
當然還有不少難聽話,和不少啐過來的唾沫。
但兩人根本不敢辯解一句,更不敢和人起衝突,隻默默的忍受著。
等吃了早飯,兄弟倆就低著頭,在眾人的視線中,走到了車站。
自從被逮捕,就再也沒見過了。
他們今天想去城郊農場,試試能不能見許琴一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