夫人親自去了廚房，府中的糧食現在都掌在夫人手中，精打細算，養著一府的人，又生怕下人偷去一把，丟一把糧食跟丟一條命一樣的。

　　張大人先前在前衙與百姓對峙，提著一口氣，氣一洩人就癱了。

　　坐著緩兩口氣，想到夜晚就到的就救命糧，知州又把氣提起來。

　　「今晚運到……這樣，我還能派出點人手，早些讓他們出城去接，以防萬一……」

　　周澤勛：「不必，我們二人也不知道這糧食何時到，從哪個城門進入，或是已經進了城……我們也在等晚上的消息。」

　　張大人愣了會兒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鄭重點頭，「澤公子」麼，他懂的。

　　對此事便不多問，問也問明白，就這點精力還是關心點自己該關心的吧。

　　「既然如此，明天早上我們該如何散糧？你們家鋪子應該還能用，我多派人手……」

　　說到此張大人又皺起眉頭，腦子裡面一團亂，急得又從椅子上站起來在正廳踱步。

　　「這可怎麼辦？先前十家鋪子也隻夠給難民發個粥，現在全城都缺糧食，沒有個上百家鋪子怎麼發的過來？就算有上百家鋪子，我到哪去弄那麼多人維護秩序？要沒人守住鋪子，不出半刻鐘，這些鋪子能全都叫人拆了去！」

　　周澤勛道：「薛家前兩日是怎麼操作的？我們也可以跟他們學習著。」

　　「薛家是財大氣粗，不像我們之前那樣熬粥發粥，直接拿個小杯每人給一杯，速度的確是快。省了很多人手時間炭火。」

　　周澤勛點頭：「唔……」

　　張大人：「不妥之處也很多。薛家隻把人手放在糧食的保護上面，並不管民眾秩序，前兩日還是我調動府上的力量，主動去幫忙，否則還不知散糧過程中鬧出多大的動靜來。

　　「這還是其次，若能換得百姓饑飽，我低三下四去幫個忙也值得，隻是據我觀察，有些家庭十來口，每人都能得一杯，而有些家庭十來口，連一杯都分不上，所以雖然有散糧的，但搶劫之事多如牛毛，餓死者也是屢見不奇。

　　「我們若是像薛家一樣按杯發糧，恐怕沒有那麼多糧食吧？又怕發放不均，有人屯糧，有人餓死，弄到最後肯定有人不滿，肯定還是要出大問題。」

　　張大人捶著手，不由懊惱道：「若是我手中人手足夠多，倒也不必太擔心，可惜——」

　　守城的將士們不可隨意調動，還有幾百人被薛府要了去，他能調動的也就一二百人，真的跟民眾起了衝突，這一二百官差非被百姓踏扁了不可。

　　「還有，你們出糧救濟百姓，薛府那邊恐怕會對你們不利，要是別人想對付你周家老夫敢拍胸膛給你們一個承諾，但對方可是五王爺的母家……這，要怎麼弄？要麼你們周家不要露面？」

　　周澤勛點頭：「也好。若有人問起，隻提澤公子三個字就行。如今城中的形勢再煮粥施捨不大合適，暫且學薛家的做法，多設幾個發放處，如果可以，把人從薛府要回來更好。無論如何先把民心定一定平一平，後面走一步看一步，總能想到更好的解決辦法。」

　　張大人點頭，心裡飛速閃過一個念頭：周澤勛，澤公子，都有個澤字……以前都沒注意過……

　　那是，這周公子以前那模樣實在無法把他和手眼通天的神秘公子放在一起……

　　這念頭一閃而過，畢竟不是要緊事，思緒又回歸正題：「這些人若是能要回來自然好，我就怕要不回來，老實說，就算要回來了老夫爺擔心其中燦爛牛鬼神蛇，萬一再偷我們糧食呢？」

　　周澤勛點頭：「大人說的是，那麼我們隻能自己想辦法了。城中現在最多的便是人，若我們以糧食為報酬，應該是能找到不少人幫忙的。」

　　這樣找來的臨時工肯定存在不少風險，百姓沒有經過訓練，沒有基本的規矩和職業素養，等於把肉交給狼去保管。

　　但這的確是個方法。

　　隻要他們加強管理，狼也可以為人所用。

　　張大人緩緩點頭，「好，那我現在就讓下面人去貼告示？不行，不貼告示，貼了告示牙門都要被踏破，還是叫他們找些熟人吧！」

　　兩人基本快要說妥了，江承雪忽然放下茶杯，問道：「大人能夠調派100個人出來嗎？」

　　張大人一愣：「什麼時候？做什麼？」

　　「就今晚，給百姓散糧！」江承雪粲然一笑，「我剛才想到一個很好的辦法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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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當晚，100來號衙役來到被燒空的雲州城糧庫，驚訝的發現，裡面竟堆著二三百袋的糧食，有玉米粒，有大豆，有未脫殼的陳年穀子麥子。

　　張大人驚得目瞪口呆，用一瞬間便收拾了面部，表情淡定如常，沖著身後的人一揮手。

　　「都按計劃行動吧！這都是救助雲州城百姓的，你等不準私下貪污，如讓本官發現必以謀害罪論處！此事不僅是為了雲州城百姓，也是為了我們自己與家人，這事情做好，本官自會獎賞你們。」

　　「是！」

　　眾人見了糧食也覺得渾身有了力氣，一人一袋扛在肩頭，本身走出糧庫大門。

　　原本一大堆糧食，瞬間少了1/3。

　　剩下張大人及20餘人，張大人安排人守住糧庫，自己也沒敢離開，圍著糧垛轉了又轉。

　　糧食呀，這宛若天下掉下來的糧食呀，又讓他心中燃起了熊熊的希望之火。

　　雲州城，還完不了！他張某人，也還完不了！

　　弄到後半夜，糧庫的二三百袋糧食全部空了，隻剩下一袋麥子，一袋稻米。

　　張大人親自拆開糧袋，從懷中掏出自己喝茶的茶碗，讓大家排隊，他親自一碗稻米，一碗麥子舀給大家。

　　衙役們喜不自禁，來之前不知這事情，連個口袋也沒有帶，都牽著衣服下擺，讓大人舀在衣擺裡，然後就跟捂著寶藏似的匆匆回家去了。

　　他們雖然有些累，但並不打算回家就睡覺，至少要把這一碗稻米，一碗麥子舂出來，先煮上一半，吃進嘴裡才睡呀！

　　不，不能睡，先吃一口飯，然後得帶著全家老小去做大事去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