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明給胡二癩子的酒碗滿上。

　　「要我說還是娶知青好，他們在這裡無親無故的，娶進家門還不是任咱們拿捏。」

　　胡二癩子心一動。

　　「那些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女知青能瞧上我？」

　　「瞧您說的，用點辦法不就好了，女人嘛，在乎的就那些東西。」

　　吳明朝著胡二癩子使了個眼色。

　　胡二癩子心領神會地哦了一聲。

　　兩人相視一笑，幹了碗裡的酒。

　　這兩天蘇梅老覺得有人在盯著自己看。

　　最近她們幹活的這片地是和其他大隊連在一起的，被人盯著看一開始她並不在意，可這股視線總是纏繞在她身上，這就不正常了。

　　蘇梅直起身子，用掛在脖子上的白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水。

　　被太陽曬得通紅的臉頰上透出水潤的粉紅色。

　　這次蘇梅感覺到了那道窺探的視線定格在自己的臉上，敏銳的轉頭往視線投來的方向看過去。

　　一個戴著草帽的男人慌忙蹲下身子，躲在了稻田裡。

　　蘇梅皺了皺眉，覺察出不對勁來。

　　林紅梅見她盯著一個地方看，表情還不太好，問道：「蘇梅，怎麼了？」

　　「紅梅，那邊是青牛大隊的人嗎？」

　　「是吧，我也不太熟，你等會，我把沈建軍叫過來問問。」

　　沈建軍被林紅梅揪了過來。

　　「那邊的人認識嗎？」

　　「青牛大隊的，認識幾個，怎麼了？」

　　蘇梅一直在等那個躲在稻田裡的人露出頭。

　　興許是待得太久不舒服，那個人小心翼翼露出了腦袋，想看看蘇梅還在看自己嗎？

　　哦豁。

　　變成六隻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了。

　　更恐怖了。

　　「劉衫是怎麼回事，他躲稻田裡幹嘛，身上不刺撓啊。」

　　沈建軍覺得奇怪，胡衫大熱天躲稻田裡幹嘛，有病吧。

　　蘇梅暗暗記下這個名字，等下想辦法打聽打聽這個人，總覺得盯著自己的目光不懷好意。

　　中午回家的時候廖東找到她。

　　「剛才你們在看什麼？」

　　蘇梅就把有人盯著他的事說了。

　　廖東沉下臉，說道：「這幾天有人有意無意在打聽你們仨的事。」

　　「什麼？！」

　　「是隔壁青牛大隊的劉衫。」

　　廖東擔心沈柔一人去學校不安全，經常會偷偷的跟在她的身後保護她。

　　沈柔傻乎乎的，騎著蘇梅的自行車頭都不撇一下，沒有發現自己身後還跟著人。

　　「他怎麼回事，打聽我們做什麼？」

　　「晚上咱們把人抓住問問。」

　　夕陽西斜，紅霞鋪了半天天空。

　　劉衫把頭上的草帽拿下來，對著自己扇風。

　　「劉大頭，你慢吞吞幹啥呢，再不快點你娘又要罵你了。」

　　同村的人路過他旁邊，一巴掌拍在他的右大腿上調笑道。

　　劉衫憨憨地笑了笑，被拍的右腿輕輕顫抖著。

　　「徐哥，我腿不好走得慢，你先走吧。」

　　「哈哈哈，你腿咋還沒好呢，要不再去醫院看看？」

　　「走吧徐大，你搭理他幹嘛，好好的被人打斷了腿，還不知道在外面做了什麼。」

　　劉衫以前也是個健全人，一年前被人打斷了腿扔在青牛村村口，沒人知道他的腿為什麼而斷。

　　這一年來村裡傳出了不少不好的話，劉衫聽了個遍，他都默默忍下來了。

　　好在他的那條腿隻是走路有點跛，不妨礙幹活，他還能給家裡賺點工分。

　　很多人超過了劉衫，最後剩他一個在田間小道上踽踽獨行。

　　「他……」

　　蘇梅心裡的感覺很彆扭，自他們跟在劉衫背後，看到的就是一個被人取笑默默隱忍的老實人。

　　他打聽自己是想做什麼？

　　「看人不能看表面，下午我去打聽過了，這個劉衫以前可不是個老實的人，在城裡跟著一個叫胡二癩子的人混，後來腿斷了才老實下來。」

　　「胡二癩子這個人又是誰？」

　　兩人說話的聲音沒有刻意壓低，走在前面的劉衫聽見他們的聲音回頭看過來，瞳孔驟然緊縮，而後又轉身一瘸一拐跑了起來。

　　廖東想要追上去把人抓住，被蘇梅攔了下來。

　　「先讓他走，咱們再看看。」

　　「不問了？」

　　「問了也不一定會說實話，我明天去城裡讓人去打聽打聽胡二癩子。」

　　廖東想了想，問道：「你覺得和胡二癩子有關？」

　　蘇梅搖搖頭，說道：「直覺。你記得前段時間那個吳明嗎？」

　　「記得。」

　　「這事發生在我讓廖西他們把吳明趕走之後，而吳明本來就不是個好人，那天我讓他丟了臉，還讓他算盤落空，他說不定會想辦法報復我。」

　　蘇梅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，她的仇人死的死瘋的瘋，來找她麻煩的可能性不大。

　　白虎那邊也不太可能，那些人有權有勢的，不可能讓一個瘸子來盯自己，他們的方法會更直接。

　　讓一個女知青悄無聲息消失的辦法很多。

　　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前幾天得罪的吳明。

　　這事她得拜託蝦仔幫忙，不把這個劉衫背後的人揪出來，她心裡不安穩。

　　第二天蘇梅乾脆沒有上工，騎著自行車一個人去了城裡。

　　她這次沒有去十三彎找人，上次蝦仔和她說過，以後要有事就去南門街找他。

　　胡二癩子提著褲腰帶從楊寡婦家出來，一擡頭就看見一個嫩生生的小姑娘騎著自行車從面前經過。

　　他被酒色熏染渾濁的眼睛立馬瞪成了銅鈴。

　　漂亮啊！

　　他跟著那輛自行車跑了兩步，還沒跑兩步，腿上一陣無力，摔了個狗吃屎。

　　昨晚喝了個酩酊大醉，又和楊寡婦幹了一晚上的架，感覺整個人都被掏空了。

　　「媽的，等老子養精蓄銳，再去拿下那個小娘皮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