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秀蘭正襟危坐，嘴上掛著一抹冷笑，瞥著李桂茹的目光帶著幾分輕蔑和篤定。

　　李桂茹暗恨自家兒子丟人，但也心疼兒子，她歲數大了，照顧不了兒子幾年，看上葉家姑娘是因為她是個老實的，隻要拿捏在手裡不敢欺負她兒子。

　　她暗嘆一口氣，從懷裡掏出一個藍色繡花的布包，打開布包，掏出一沓子錢和糧票，拍在桌子上，「這裡是三百塊錢，隻要你們答應，我現在就帶葉丫頭走。」

　　厚厚一沓錢票拍在桌子上，張蘭眼睛瞬間就亮了，恨不得立刻撲上去。

　　趙秀蘭猛地咳嗽一聲，又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。

　　張蘭被錢迷了心智，拉著葉海反勸起了趙秀蘭。

　　「娘，你就答應嬸子吧。」

　　「對啊，你看嬸子是誠心想要葉柔。」

　　兩個人左一句右一句，張蘭嗓子尖銳，葉海嗓子粗啞，兩個人一同說話，像是一百隻雞和一百隻鴨子湊在一起，吵得趙秀蘭皺眉。

　　李桂茹又坐回椅子上，她兒子是丟人但他沒有主意還算聽她的話，趙秀蘭有兩個拖後腿的蠢貨，她堅持不了多久。

　　兩個人打了個有來有回。

　　趙秀蘭咬牙道：「人你可以領走，但斷親不可能。」

　　李桂茹譏笑一聲，「你們全村人都知道葉丫頭要嫁給我兒子，你現在不同意，這姑娘就要老死在你們家了。」

　　她猜到趙秀蘭不會答應，做了第二手準備。她帶著兒子進了村子專找嘴巴大的婆子嘮嗑，話裡話外把兩家要結親的事情說了出去。

　　為了三百塊就把閨女賣給傻子的人家，在村裡也不會有什麼好名聲了，誰家還敢娶？

　　葉丫頭不漂亮，頂多算是個勤快，這一點，村裡哪家女孩子不能做到，他們葉家今天要是咬死了不答應，她走了，轉頭來求她的還是葉家人。

　　「你！」趙秀蘭臉瞬間黑透了，她被李桂茹拿捏住了命脈，她不用出門都知道村裡人現在是如何想他們家的，話說的有多難聽。

　　別人家結親，沒談妥之前都不敢大肆對外去說，就怕事情不成影響了名聲。

　　李桂茹光腳不怕穿鞋，她家名聲跟糞坑一樣，不用靠近都能聞到臭味，她把這事情捅出去，對他們家沒什麼影響，對於葉家來說是緻命的。

　　趙秀蘭脊背瞬間塌了下去。

　　她是個性子要強的，死活說不出軟話，還是葉海最懂他娘，一開口便把這件事情砸死了，「我們家同意了。」

　　李桂茹眉開眼笑，「爽快。」

　　趙秀蘭臉拉著老長。

　　張蘭立刻道：「嬸子，我去領葉柔出來。」

　　她拿著鑰匙開了鎖。

　　葉柔站起身防備盯著張蘭。

　　張蘭笑著道：「小柔，出來見人。」

　　葉柔沉默看了她兩眼，沒有反抗，老老實實走出了門，一隻手背在後面，始終沒有拿出來。

　　張蘭當她是認命了，沒有多懷疑。

　　葉柔不答應又能怎樣？除非她去死，否則這傻子她是嫁定了。

　　張蘭帶著葉柔走進堂屋，「嬸子，小柔來了。」

　　李桂茹回頭打量著葉柔，見她個子高挑，雖臉上戴著口罩看不清臉，但是手腳健全。

　　來時聽大河村人說，這丫頭臉毀了，李桂茹長了一個心眼，雖然不挑容貌，但要是毀的太難看也不行。

　　她湊到葉柔身邊，伸手道：「我看看臉。」

　　葉柔躲開那隻留著指甲，指縫帶著黑泥的手。

　　李桂茹沉下臉，踢了一腳賴在地上不起的兒子，笑眯眯道：「兒子，這就是你媳婦。」

　　傻子眼睛瞬間就亮了，順著李桂茹的手指盯住了葉柔。

　　他站起來高興湊上去，他一激動便控制不住臉上的表情，肌肉抽搐，嘴裡還在淌著口水，含含糊糊道：「要親媳婦，媳婦親親。」

　　傻子撲向葉柔。

　　葉柔躲開，質問趙秀蘭：「為什麼要我嫁給一個傻子？」

　　趙秀蘭冷冷看了葉柔一眼，「你該嫁人了，這麼大的姑娘。」

　　葉柔搖頭，「不是我該嫁人，是你們覺得我不如葉溫和葉耀祖有價值，才會選擇犧牲我。」

　　趙秀蘭移開目光，闆上釘釘的事情，容不得葉柔拒絕。

　　傻子重新撲向葉柔。

　　葉柔一個人孤零零面對傻子。

　　她手心濕乎乎險些攥不住磨得鋒利得鏡片，傻子步步緊逼。

　　「砰！」

　　葉家大門被踹開，低沉熟悉的男人聲音響起，「大白天關什麼門？」

　　葉柔猛地回頭，隻見江辰邁著長腿走進院子。

　　她一松神，面前的傻子撲上來。

　　傻子攥住葉柔的肩膀，低頭就要親，「媳婦……」

　　他嘴巴奇臭，油乎乎的臉湊的越來越近。

　　葉柔攥著鏡片對著他心臟就要捅下去，下一秒面前的傻子被人一腳踹飛。

　　一隻大手搶走鏡片。

　　她獃獃看著江辰，他眼尾輕挑依舊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。

　　他出現的太及時，於葉柔心上，像是在厚厚的冰層上砸出個口子，她撲進江辰懷裡，死死抱住他。

　　她聲音顫的厲害：「你怎麼來了？」

　　江辰低頭看靠在他懷裡的女人，瀲灧勾人的狐狸眼霧蒙蒙，滿是害怕和驚懼，濃密的睫毛似黑色羽蝶，顫個不停。

　　像是被陷阱捆住的小鹿向獵人哀求。

　　「我在後山沒有等到你。」他攬住葉柔肩膀。

　　李桂茹扶起兒子，氣的跳腳，「你敢打人，我要告警察讓你去吃槍子！」

　　這一招李桂茹常用，因為她兒媳婦就是吃了槍子，村裡人不敢欺負傻子也是因為李桂茹常把這話放在嘴邊，這年頭誰不怕槍子。

　　江辰冷嗤一聲。

　　李桂茹見葉柔埋在江辰懷裡，兩個人姿勢親密，意識到不對。

　　她猛地轉頭，死死瞪著趙秀蘭，「趙秀蘭，你什麼意思？你孫女是個破鞋還敢要三百塊！」

　　她這麼一嚷，趙秀蘭瞬間急了，她一拍桌子，吼道：「葉柔你給我過來！」

　　葉耀祖生怕到嘴邊的鴨子飛了，也跟著喊，「江辰，你放開我姐！」

　　「不要。」葉柔把江辰當作救命稻草，緊緊抱住他，不鬆開。

　　江辰無辜地擡起雙手，一副不是他主動不關他事的樣子。

　　他的樣子邪氣又風流，一旁看著的葉溫紅了臉。

　　江辰如果沒有病，就他這張臉，村裡有的是女孩願意嫁給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