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陽光照進山腳院子跑進屋子。

　　肩背寬闊的男人背對窗戶坐在炕邊，小麥色的皮膚被陽光照亮，隻男人表情始終是陰沉沉的，眸底深處沒有一絲光亮。

　　手上掐著煙，猩紅一點燒到指節，他垂眸用指腹碾滅煙頭。

　　院外鐵門一聲響動，江辰猛地擡頭起身大步走出去。

　　周亮走進來，喊了一聲：「江哥。」

　　見是周亮，江辰表情驟然冷下去，他坐在桌子上，長腿垂下，重新點煙，不耐煩道：「來幹什麼？」

　　一向對江辰敬重的周亮，破天荒的表情帶著些埋怨：「嫂子在我家住下了。」

　　江辰神色不動，吐出一口灰白煙灰：「和我說什麼。」

　　他的語氣滿不在乎，表情更是淡漠。

　　周亮掃過江哥亂糟糟的頭髮、冒出青茬的鬍子，嘴角抽動。

　　鐵鍬都沒有他江哥嘴硬。

　　周亮一副您開心就好的表情，自覺閉住嘴沒有再說了。

　　院子一時安靜下去，江辰沉默抽煙，隻是動作中壓著火氣，煙還有大半不抽了，在桌上碾掉了。

　　「哭了嗎？」

　　「沒哭。」周亮做作的長嘆一口氣：「大晚上，嫂子抱著狗背著花布包，我妹妹怎麼問也不吭聲，隻說好累要睡覺。」

　　他偷偷瞥江哥神色，又繼續道：「早上出來的時候，嫂子讓我送個東西過來。」

　　江辰眉頭微微一動，沉聲問道：「什麼東西?」

　　周亮從懷裡掏出一個碎布包，遞給江哥。

　　江辰接過，隨意打開布包。

　　周亮期待看著。

　　布包打開，裡面零零碎碎有錢和票子看起來不少。

　　周亮剛要問嫂子為什麼給錢，一擡頭看清江哥的表情，後退三步，磕磕巴巴道：「江哥，你冷靜一下。」

　　江辰攥著布包的手驟然收緊，因為太過用力手臂上青色血管突出，下頜線條繃緊，眼眸深處是狂風驟雨。

　　「我很冷靜。」

　　周亮吞咽口水，大著膽子勸道：「江哥，女人都是要哄的，你去哄哄嫂子，嫂子脾氣好，晚上肯定就回來了。」

　　他扔掉布包，輕嗤一聲：「要走就別回來，老子才不去哄她。」

　　周亮欲言又止。

　　江辰冷聲道：「走，去鎮上。」

　　這院裡都是葉柔的東西，看著心煩。

　　周亮長嘆口氣，無奈跟上。

　　——

　　「葉柔，你沒事吧？」

　　葉柔擡頭見到趙翠，打個招呼：「什麼時候來的？」

　　趙翠無奈道：「五分鐘前你也是這麼說的。」

　　葉柔坐著，穿著素白色的衣服，梳著麻花辮，明明是和平時一樣的打扮，但看著就格外沒有精神。

　　周念對著趙翠瘋狂使眼色。

　　趙翠秒懂，狀似隨意問道：「你和江辰吵架了？」

　　葉柔聽到江辰的名字，心口的火氣噌噌往上漲。

　　她溫聲細語道：「誰是江辰？不認識沒聽過。」

　　趙翠和周念對視一眼，跑出衛生所。

　　周念皺眉：「你說葉柔這種情況正常嗎？」

　　趙翠搖搖頭道：「都氣的說胡話了，應該是不正常。」

　　周念心焦：「那怎麼辦？」

　　「治療情傷最有效的辦法——開始下一段感情。」趙翠哼笑一聲：「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，兩條腿的男人多的是。」

　　她婆婆是十裡八村最出名的媒婆。

　　前些天撈魚，葉柔迷倒了不少小夥子。

　　自那天起，天天都有人找她婆婆問葉柔的情況。

　　就葉柔這張臉在十裡八村轉一圈，追她的人能從大河村排到昌渡鎮去！

　　也就江辰那種喜歡男人的，才放著大美人不心動還和她吵架。

　　沒錯趙翠打心裡認為江辰喜歡男人。

　　趙翠挺著大肚子，拍著胸口，信誓旦旦道：「你放心，這事交給我了。」

　　「你要給葉柔相親？」周念想到她相親的經驗，就這麼一次還遇到了衛常這種畜牲，擔心道：「相親靠譜嗎？」

　　趙翠哼了一聲：「你放心，葉柔可是我救命恩人，我不會坑她的。」

　　她摸著下巴，笑得狡黠道：「我一定要給葉柔找個顏值匹配，家世好，為人溫柔，有正式工作的男人。」

　　周念一邊聽一邊點頭，補充道：「最重要是腦子正常的。」

　　趙翠立刻認同點頭。

　　她拍拍周念：「這些天你陪著葉柔讓她別做傻事，我去給葉柔篩選相親對象。」

　　周念鬥志滿滿點頭。

　　兩個人立刻開始行動。

　　——

　　晚上，江辰給四個老頭送吃的。

　　他一進去，三個老頭加上最近好了些的鄭老頭，眼睛同時都亮了。

　　「江小子來了！」王國平放下手裡的書，笑呵呵在桌子邊坐下。

　　周餘慶收起口風琴，也趕緊坐過來。

　　李衛軍扶著鄭緻遠一起坐下。

　　四個年過半百，頭髮花白，臉上都是褶皺的老頭，眼睛發綠盯著江辰手裡的飯盒。

　　江辰把饅頭和辣椒醬扔到桌子上，點了煙，沒正形的扯了個長闆凳躺下。

　　周餘慶翻著饅頭：「這啥，這是啥？」

　　王國平有種不好的預感，葉丫頭來之前，江辰這臭小子天天給他們送的就是辣椒醬和饅頭。

　　他盯著江辰：「你和葉丫頭吵架了？」

　　李衛軍冷哼一聲：「大男人和一小姑娘吵架，出息。」

　　江辰吐出一口煙：「不是吵架。」

　　周餘慶剛要鬆口氣，聽到江辰接下來的話，一口氣憋在胸口險些沒有咳死。

　　「她搬走了。」

　　王國平急道：「你沒留小柔？」

　　江辰枕著手臂看著落灰滿是蜘蛛網的房頂，淡聲道：「就是我把她趕走的。」

　　他說完，四個老頭不說話了。

　　等了一會就聽周餘慶羨慕道：「以後也不知道哪個男人這麼有口福能娶了葉丫頭。」

　　聽到有人娶葉柔，江辰莫名的很不爽。

　　王國平接著道：「結婚對於女人來說是大事，葉丫頭還小不著急。」

　　江辰緊皺的眉頭鬆開。

　　沒錯，一個小妖怪著什麼急。

　　一直沉默的鄭緻遠，說話慢條斯理：「可以先挑著，有相中的就處著，不喜歡再換嘛。」

　　江辰突然站起身，帶著火氣道：「走了。」

　　周餘慶喊住他：「你快把葉柔追回來，否則你遲早要後悔！」

　　江辰冷嗤一聲，叼著煙語氣冷漠堅決：「我才不會後悔。」

　　他走後，四個老頭對視，很古怪的笑了。

　　王國平哼笑道：「臭小子，以後有他苦頭吃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