艾瑪回頭看了看。

　　「沒......還沒有。」

　　她拼盡全力帶著索隆奔逃。

　　隻要季桑寧和晏玄一騰出手，肯定不會放過他們。

　　兩人這會也是心驚肉跳，期盼西摩爾太祖等人能多拖住一些時間。

　　艾瑪更是不敢相信。

　　一個月前，她和季桑寧交手時，季桑寧還沒有這麼難纏。

　　為何這才短短一個月，季桑寧這實力就跟噴泉似的，垂直往上噴發呢？

　　簡直是個奇迹。

　　要是被他們追上了，肯定沒有活路。

　　艾瑪原先就是生長在叢林裡的狐狸，死後修鍊成精。

　　所以帶著索隆就往深山裡鑽。

　　「艾瑪，你帶我逃命，是因為甄赫，還是因為我？」

　　索隆忍不住問道。

　　艾瑪精緻的側臉上，表情有片刻的變化。

　　「我們先逃出去再說。」

　　她如此說，索隆瞬間便明白了。

　　艾瑪救他，隻是因為甄赫而已。

　　「放開。」

　　「主人，您在說什麼？」

　　艾瑪皺著眉。

　　「沒聽明白嗎？我不需要你救。」索隆大喊大叫。

　　他情緒極其不穩定，暴怒之時，頭痛也會隨之而來，讓他眼圈發紅。

　　艾瑪耐著性子：「你到底要做什麼？」

　　「你這個賤人，你還不知道吧，當初追殺你們的人，就是我派去的。」

　　「你的丈夫，也早就沒救，僅有的殘念也被我困住，你現在拚命做的一切，都是一個笑話，你他媽的就是一個笑話。」

　　索隆癲狂大笑著。

　　艾瑪前進的身體猛然停住，渾身顫抖，她白著臉轉頭。

　　「你說什麼？」

　　「哈哈哈哈哈，我說，你丈夫甄赫早就死了，無葯可治，你在為了他，出賣色相之時，有沒有想過，你的丈夫正在天上看著你。」

　　「哈哈哈哈哈。」

　　索隆笑得越發癲狂了起來。

　　就像是一個不要命的瘋子。

　　艾瑪猛一下甩開了索隆。

　　從五六米的高空直接墜落，索隆承受不住撞擊，吐出了一口血。

　　緊接著艾瑪就俯衝下來，因為憤怒，化作了狐狸頭，發出陣陣尖鳴聲。

　　雪白的爪子狠狠摁在索隆的胸口，幾乎將他胸骨壓碎。

　　「甄赫呢？」

　　「還給我，把他還給我，還給我啊。」

　　她的臉，在人臉與狐狸臉之間來回變化，身體也止不住的顫抖。

　　重擊之下，索隆嘴裡冒出血泡泡，大口大口喘著粗氣。

　　他艱難地伸手，想要從衣服裡掏出什麼。

　　艾瑪睜大眼睛看著索隆拿出了一個類似戒指盒一樣大小的東西。

　　打開之後，裡面是一顆血紅色的珠子。

　　「他最後的一絲殘念，就在裡面，帶著他滾吧。」

　　索隆用力一甩，那血紅色珠子連帶著盒子，被扔出很遠很遠。

　　艾瑪一驚，眼中閃爍著飽滿的淚花，原地跳起來，直奔那珠子而去。

　　像是不可得的珍貴珠寶，艾瑪虔誠地將它接住，一滴滴淚水落在那血紅珠子上。

　　索隆緊緊看著這一幕，嘴角自嘲一般笑了。

　　接住珠子以後，艾瑪起身，充滿了仇恨與殺意看了過來。

　　索隆卻淡淡一笑：「你還不趕緊滾，是想等到季桑寧趕來，連你也一併殺了嗎？到時候，你連見你丈夫的最後一面的機會都沒有。」

　　艾瑪死死攥著珠子，猶豫了。

　　她是想殺了索隆。

　　可她更想見甄赫的最後一面。

　　艾瑪一咬牙，轉頭就走。

　　不再管索隆的死活。

　　望著艾瑪頭也不回的模樣，索隆眼中第一次，瀰漫出一絲苦澀。

　　給艾瑪帶來苦難的是他。

　　他亦不想充當什麼救贖的主。

　　然而可笑的是，艾瑪不過是一個玩物啊。

　　為什麼，他此刻煩躁得想死呢？

　　死吧，死了解脫了。

　　索隆躺在地上，索性望著茂密大樹延伸出的枝椏，上面積滿了白雪。

　　白皙的天空，沒有一絲雜質。

　　他在此等死。

　　然而艾瑪並沒有逃得了。

　　她剛化作狐影躍入林間，就被一道強悍力量打得跌落地上。

　　艾瑪撐起身子，往後縮了一段距離，嘴角也溢出一絲血跡。

　　季桑寧站在艾瑪面前。

　　看到艾瑪的模樣，季桑寧皺了皺眉，又看著不遠處躺著等死的索隆。

　　季桑寧取出桃木劍，劍鋒縈繞金色的光芒。

　　艾瑪也下意識閉上了眼睛，伸手擋在自己頭頂，懷中緊緊護著那枚血紅色的珠子。

　　正當季桑寧要落下劍時，忽然察覺到一陣奇特的能量在流轉。

　　那枚珠子碎了。

　　一個若隱若現的影像在出現。

　　那是一隻高大健壯的狐影，它慢慢化作人類的模樣，虛幻的影子半跪在艾瑪邊上，伸手攬住她。

　　即使那手掌穿過了她的身體。

　　「甄......甄赫......」

　　艾瑪頓時淚眼婆娑，悲傷到了極緻。

　　她擡起手，想要觸摸甄赫的臉，手直接穿過了虛幻的影像。

　　「我已經死了，艾瑪。」甄赫的模樣年輕俊美，他溫柔的注視著艾瑪。

　　「對不起，對不起，我做了好多對不起你的事，我對我們的婚姻，不忠不貞。」

　　艾瑪哭得愈加痛苦，宛若即將破碎的瓷娃娃。

　　殺害丈夫的兇手就在身邊，她卻一心隻替索隆做事，卑微地想要乞求索隆救甄赫。

　　為了這個訴求，索隆的一切要求她都照辦。

　　利用身體為他達到一個又一個的目的。

　　可到頭來。

　　甄赫早已死了，甚至殺害甄赫的，就是索隆。

　　世間還有人比她蠢嗎？

　　回想這些日子，她就是個笑話。

　　艾瑪身體都在抽搐。

　　支撐她的信念轟然倒塌，世間隻剩下一片灰白。

　　「不要這樣說。」

　　甄赫溫柔地搖頭。

　　「無論什麼時候，你在我心裡，都是世間最純粹的那片白雪。」

　　「我愛你，無論生前死後，我都愛你。」

　　他眼神中，帶著虔誠，輕輕在艾瑪頭頂落下虛幻的一吻。

　　艾瑪隻顧著哭著搖頭。

　　遠遠的，索隆看到這一幕。

　　眼中有藏不住的艷羨。

　　晏玄亦握緊了季桑寧的手。

　　「兩位，求你們放過艾瑪，可以嗎？」

　　「艾瑪生性單純，她從不會害人，她都是為了我才做出這許多錯事。」

　　「給她一個機會。」

　　甄赫轉向季桑寧與晏玄，虛幻的影子直接跪在他們面前。

　　「放了她吧，小寧兒。」

　　出乎意料的是，季桑寧還沒說話，晏玄先主動開口。

　　季桑寧擡頭望他。

　　晏玄擡手摸摸她的額頭。

　　笑了：「無論這世間多麼腌臢，冰冷，總有一片凈土，會開出真摯的花。」

　　「他如此，我心亦如此。」

　　打動晏玄的，並非是甄赫的求情。

　　而是甄赫與艾瑪之間的情。

　　季桑寧眨了眨眼睛，鄭重地點了點頭。

　　不知道是答應放了艾瑪，還是回應晏玄先前的話。

　　但是甄赫顯然動容，急忙磕頭道謝：「謝二位放過我妻子。」

　　「艾瑪，走吧，林間，山野才是你的歸宿，重新開始吧，忘了我。」

　　甄赫回頭，眼神溫柔到了極緻。

　　也不舍到了極緻。

　　「不，不忘。」

　　「我不忘。」

　　艾瑪滿臉淚水，瘋狂搖頭。

　　她想抓住丈夫的手，卻怎麼也抓不住。

　　「乖，聽話，我已經死了啊，這最後的一絲殘念，也消耗殆盡，我沒有辦法再陪你了。」

　　甄赫擡手撫摸艾瑪的頭。

　　明明近在咫尺。

　　卻彷彿隔了山與海，掌心的溫度，再也無法落在艾瑪的頭上。

　　「不要想著給我報仇了，好好的，你要好好的。」

　　那隻手，逐漸消散，化為光點。

　　就連這最後一抹影像，也即將在艾瑪面前消失。

　　甄赫看著自己在消散。

　　嘴唇動了動。

　　「艾瑪，我愛你。」

　　「不止生命的最後一刻，它是永恆。」

　　說完，他近乎完全消散。

　　帶著笑意的眼神，依舊溫柔地看著艾瑪。

　　「不，別走，不要走。」

　　「甄赫，求你，不要再離開我。」

　　艾瑪跪坐起來，想要抓住丈夫消散的身影，可隻是徒勞。

　　她哭到抽搐。

　　眼睛腫如核桃，跌坐在原地，彷彿失了神一般。

　　突然，艾瑪回過神來。

　　眼神閃過決絕，指尖露出鋒利的指甲，一掌向著自己的眉心拍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