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6章 我們終究跟不上你的步伐啦
「真是個怪人。」
季桑寧嘀咕了一聲。
現在有了新的希望,她便一下子從那種消沉中抽離了出來。
他們說的沒錯。
斯人已逝,她更應該好好活著。
才對得起媽媽和晏玄的付出。
她這幾天,確實有點渾渾噩噩。
此刻最應該感謝的除了晏玄和媽媽。
還有這些一直陪在她身邊的朋友,親人,
「師父,這些天謝謝你幫我撐著。」
季桑寧由衷說道。
「你我之間,說這些幹什麼?」玄空輕柔拍了拍季桑寧的腦袋。
看得出來,這一刻的季桑寧,才算是真正走了出來。
「你現在最該去見見的,是你那兩個朋友。」
玄空說道。
慕白和朱夏,在這場劫難中,是除她以外,失去最多的人。
她懦弱的不敢去見他們。
此刻聽玄空開口以後,她點點頭。
阿軒的死,是意料之外。
他是朱夏的同胞兄弟,也是慕白的朋友。
那天以後,朱夏和慕白二人一直在養傷。
季桑寧思緒有些沉重,去找他們二人。
卻碰到了季初夏與季暮秋。
「你,你好了啊?」季初夏問道。
見季桑寧盯著他們看,季初夏又解釋道:「我們想等媽媽葬禮過後就離開,放心吧,不會過多打擾的。」
「我們知道自己的身份。」
季桑寧搖了搖頭。
「謝謝。」
那枚種子,她覺得沒那麼簡單。
想到是兩個哥哥嘔心瀝血為她求來的,季桑寧很難對他們冷臉。
「還有,對不起。」
「沒事,都過去了,你先去忙吧,葬禮是什麼時候?」
季暮秋有些不太自然的接話。
發生了這麼多事,他們肯定是不可能像普通兄妹那麼相處。
或許,葬禮結束後,還是老死不相往來才是最後的歸宿。
「後天。」季桑寧張了張嘴。
「好。」
季暮秋點點頭,和季初夏一同轉身了。
「明天和我一起去接舅舅和外公吧。」
季桑寧看著他們的背影,突然說道。
兩人背影同時一頓,接著有些顫抖。
然而,季暮秋拒絕了:「不了,就現在這樣挺好的,我們都有各自的歸宿。」
「知道外公和舅舅平安健康,知道你沒事,就夠了。」
說完沒再回頭。
背影消失在轉角。
季桑寧自然沒再挽留。
很好,大家都有各自的歸宿。
她終於來到慕白和朱夏的房門前。
站了一陣才敲門。
「沒鎖。」
裡面傳來慕白溫和的聲音。
季桑寧推開門,看到朱夏坐在輪椅上,慕白似乎正好要推著朱夏出門。
見到是季桑寧,兩人都是一怔。
季桑寧眼神先是落在慕白身上。
慕白好像又瘦了些,下頜的弧度甚至有些鋒利,襯得整個人更加挺拔如松。
明明是溫柔的長相,但是從眼神中又能看到隱藏的鋒銳。
穿著一件白色襯衫,乾淨得好像畫裡走出來的少年。
美中不足的是,少年脖頸上都是刀口,一雙手也綁著紗布。
至於輪椅上的朱夏,比慕白還要凄慘幾分。
四肢都打著石膏,脖子上還戴著支撐,一隻眼睛蒙著紗布還沒有拆開。
季桑寧喉嚨略有些乾澀。
說謝謝太虛偽,說對不起太輕微。
最後,季桑寧說道:「我們都還活著。」
「我們一直在等你。」慕白似乎已經猜到季桑寧會來,眸子裡有幾分瞭然。
「朱夏......」季桑寧看向朱夏。
相比以前的跳脫,此刻的朱夏顯得有些沉默寡言。
「小寧寧,你沒事了啊?沒事就好了。」
他有些勉強的笑著。
似乎還沒有從阿軒死亡的陰影中走出來。
「天氣蠻好,我推他出去走走。」慕白接話道。
「好。」季桑寧讓開身子。
「一起走走嗎?」慕白髮出邀請。
季桑寧看著慕白,沒猶豫點了點頭。
於是慕白推著朱夏,季桑寧並排跟慕白走在一起。
「其實經過了這麼多天,那天的景象,我差不多已經模糊了。」
慕白嘆口氣。
他如何不知道季桑寧的痛苦。
一下子失去了兩個摯愛。
她的痛,比他們這種肉體上的痛,隻多不少。
「我忘不掉。」
沉默的朱夏卻說道。
「我怎麼都忘不掉,我閉上眼睛,我就會看到那日的景象,我......」朱夏激動起來,嘴唇也顫抖著。
經過那天,朱夏精神便似乎受了點影響,時不時會焦躁。
「朱夏。」季桑寧半蹲下身子,一隻手握緊朱夏的右手:「不用忘,我們都不用忘。」
「我知道你失去了什麼,我和慕白在,大家都在。」
「沒事的,我們都要扛過去啊。」
那雙漆黑的眼睛與朱夏對視著。
朱夏漸漸平靜下來,比起他失去的,季桑寧失去的更多。
他有什麼資格在季桑寧面前崩潰。
兩行淚水從臉上滑落,他反握住季桑寧的手:「對不起小寧寧,我知道,你不比我好受半分。」
季桑寧搖了搖頭。
「不要對不起,我們之間從來不需要對不起。」
要說對不起,是她對不起他們。
「過兩天,我們一起去毀了那個魔方街,好不好?」季桑寧說道。
「好。」朱夏點點頭。
季桑寧站起身,卻看到慕白正看著她。
不等季桑寧開口,慕白卻說道:「桑寧,你變了。」
「有嗎?」
「有。」慕白很肯定地點頭。
「畢竟,經歷得多了。」季桑寧苦笑:「你也變了。」
第一次見到的慕白,是尖銳的。
可現在的慕白,尖銳隱藏在眸子深處,整個人散發出來的都是柔和的氣場。
慕白不置可否。
比起這些變化。
他寧願他們從來都不曾經歷過這些。
少年不懼歲月長。
成長都是要付出代價的。
即使這個代價是那麼的慘痛。
比起季桑寧和朱夏,他看上去或許是最為輕鬆的。
無親無故沒有牽挂。
但內心究竟怎麼樣,隻有他自己清楚。
一瞬間,三個少年彷彿都成長了太多。
不懼風雨,頂天立地。
那天烈日炎炎,偏僻小院裡,三人初見,朱夏捧著西瓜吃的樣子,恍如昨日。
「接下來有什麼打算?」
慕白問道。
「等眼下的事情結束後,決定去找龍鳳棲息之地,打開那扇門。」
季桑寧並沒有瞞著他們。
將關於龍首戒指和風首戒指的事情一一告知。
聽完季桑寧所要去的三個險境之後。
「自己去嗎?」慕白問道。
「對的。」季桑寧點點頭。
慕白和朱夏都沉默了良久。
很久後,慕白才發出一聲輕笑。
笑聲中夾雜著別樣的情緒,像是無奈,也像是遺憾。
「桑寧,我們,終究是跟不上你的腳步啦。」
難以想象,慕白用了多大的勇氣,雲淡風輕地說出這句話。
世間還有一種痛。
便是,跟不上摯友的腳步,隻能看著她獨自涉險。
這一點,從那日雷劫,慕白便有所感悟。
所以這一次,他們不會提出和季桑寧一起行動。
他們誰也不想做那個拖後腿的人。
「不是的。」
季桑寧垂下眼瞼:「我隻是......再也承受不住失去你們任何一個人的痛苦了。」
「你不會失去。」
「我們會永遠眺望你飛過的痕迹,哪怕我們跟不上。」
「同樣,我們永遠都是朋友,在任何時候,你都可以卸下你所有的防備,把後背放心交給我們。」
慕白認真地說道。
「當然。」季桑寧嫣然一笑。
「你的路,雖然註定是孤獨的,但沿途中,也有我們為你點的燈。」
慕白拍拍季桑寧的腦袋。
「嗯。」
季桑寧隻覺得眼眶微微發熱。
她何德何能,才能交到這樣好的朋友呢?
「你是要哭了嗎?可別哭嗷,不然連朱夏都會笑話你的。」
慕白忍俊不禁。
朱夏眨了眨眼。
為什麼覺得慕白這話有點怪怪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