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完這番話，姜航整個人已經呆住了。

　　他沒想到自己所做的那點貢獻，會被曾晴上升到如此高度。

　　如果這番話是從別人嘴裡說出，姜航或許會認為是那個人在刻意恭維自己。

　　但這話是曾晴說出來的，從剛剛曾晴說話的表情，以及姜航對她的了解，這番話絕對是發自曾晴的真心。

　　沒有摻雜一絲雜質。

　　這個女孩心思太單純了，做什麼都直來直去，好像她整個人都沒有秘密。

　　和她待在一起，姜航隻覺得很輕鬆，不用帶上任何偽裝，可以做最真實的自己。

　　「謝謝你，曾晴。可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，像我小姑和小姑夫那樣，才是真正的英雄。不過，」姜航猛地擡起頭，鄭重道：「早晚有一天，我也會成為像他們那樣的人。」

　　曾晴望著他，忽地笑了笑，「我相信你可以做到。姜老師也是我的目標，我會終極一生追趕她。那麼，咱們一起努力吧。」

　　姜航也笑了。

　　曾晴伸出小手指，「來，咱們拉個勾。」

　　姜航先是愣了一下，接著笑得更厲害。

　　他以前怎麼沒發現，曾晴還能有這麼小女生的一面。

　　「好。」

　　兩個人勾住了手指。

　　隻是一瞬間，他們就同時鬆開了手，曾晴笑彎了眼睛望著姜航，「咱們可拉鉤了，誰都不許反悔。」

　　說完，她很快又聚精會神地對著電腦忙自己的事。

　　可姜航卻許久才平靜下來。

　　他一個人呆坐在實驗台前，想起自己曾經做過的那樁傻事。

　　在得知崔海燕已經有了男朋友，並且留在M國不肯回來時，姜航曾想去M國找她。

　　被姜沁勸住後，姜航在休假的三天裡想了很多，最後覺得還是要給這段感情畫一個句號，於是給崔海燕發去了一條簡訊。

　　簡訊中，姜航問她事情是不是真的。

　　如果是真的，那為什麼她要留在M國，有了男友，這些事都沒有和他提起過。

　　兩天後，他才收到崔海燕回過來的簡訊。

　　那是一條很長的信息。

　　崔海燕寫到雖然華國如今方方面面都比M國強，但在某些方面來說，華國永遠都比不上M國。

　　M國崇尚自由，更民主，也更有人權。

　　總之，她想在這樣的國家生活一輩子。

　　而姜航的工作性質，註定了他不可能去M國陪著她，他們兩個註定有緣無分。

　　在信息的結尾，崔海燕寫道，當初那句話，她隻是說一說而已，沒想到姜航能真的等她這麼多年。

　　大家都是成年人，自己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。

　　是姜航非要等她的，她並沒有任何責任，讓姜航失望她也沒有辦法。

　　直到簡訊的最後，崔海燕都沒有說過任何抱歉的話，而是一個勁兒地把責任往姜航身上推。

　　好像她才是無辜的那一個。

　　看完簡訊，姜航什麼都明白了，過度失望下他反而無氣可生。

　　如果真像崔海燕寫的那樣，當初那句話隻是她說一說，是自己犯傻才信了她。

　　那為什麼她出國這五年還一直和他保持著聯繫，還和他一起暢想回國後的生活。

　　那時候姜航真的以為，他們兩個會結婚，會一起過完下半輩子。

　　直到現在，才知道崔海燕從離開華國前往M國的那一刻，就沒想過要回來。

　　而他，成了對方的備胎。

　　『備胎』這個詞，是姜航從網路上學到的流行辭彙。

　　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這個詞會用在自己的身上。

　　自己不僅成了備胎，還成了跨國備胎。

　　很顯然，崔海燕之所以一直同他保持聯繫，是在給自己留退路。

　　如果她沒能成功拿到M國綠卡留在那邊，不得不被迫回國的話，他就會成為崔海燕回國後的首選。

　　而現在，崔海燕成功留在了M國，還交往了一個外國男友，自己就成為被捨棄的那一個。

　　那條簡訊，姜航沒有再看第二遍，當即刪掉並清空垃圾箱。

　　同時刪掉的，還有他識人不清的五年歲月。

　　愛了一個不值得愛得人，也許就像小姑說的，每個人都會遇到一個渣。

　　而自己，恰恰是那個倒黴蛋，被一個渣騙了五年光陰。

　　「想什麼呢？」

　　曾晴的聲音忽地落在姜航耳邊，把姜航嚇了一大跳。

　　他擡眼，看到曾晴帶笑的俏麗面龐。

　　「想什麼呢，那麼入神，我剛才叫了你好幾聲，你都沒聽見。」

　　「沒想什麼。」

　　姜航說道。

　　看他表情，也知道不是什麼太好的事情，曾晴便打住了這個話題。

　　她指了指電腦那邊，「程序編寫好了，過來幫我看看。」

　　「好。」

　　姜航站起身。

　　看完了曾晴編寫的程序，姜航不得不說，這個女孩真的是個天才，一次又一次刷新他的認知。

　　「一點問題都沒有，而且比我預想的還要好。」

　　曾晴笑笑，「好，那咱們明天開始新的部分。」

　　說著，她就要收拾電腦桌上的資料，準備離開。

　　姜航看著她收拾書的身影，忽地心念一動，話脫口而出。

　　「曾晴，你沒有想過要去M國嗎？儘管華國科技發展的很快，人們生活水平直線提高，可是總有人說M國更有人權，更民主，也更自由。那裡在一些人的描述裡中，好像天堂。」

　　撲哧。

　　曾晴直接笑出了聲。

　　「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呀？你……」

　　說到這裡，曾晴忽地不再笑了。

　　她想到姜航為什麼突然這樣問，忽地心裡有些不好受起來。

　　曾晴差不多知道姜航喜歡的那個女生為什麼要留在M國了，也知道姜航此刻心裡在想些什麼。

　　她放下手裡的東西，鄭重地看著姜航，緩緩說道：「我是華國人，這是不可更改的事實，現在是，以後也是。身為華國人，我很自豪，也很滿足，從來沒有起過去M國的念頭。即便那裡是天堂，我也隻想留在國內，好好地建設自己的國家。況且……」

　　她頓了頓，很快接著說：「……那裡可不是什麼天堂。世界上哪兒有天堂，無論哪個國家都會有自己的問題。」

　　「原來你是這麼想的？」

　　姜航低聲喃喃道。

　　曾晴拉過椅子坐在姜航對面，輕聲道：「想逃離的就讓她離開，而我們留下的人，要做的就是好好建設我們的祖國，我一直相信我們的國家會越來越美好。」

　　姜航擡頭，在女孩眼睛裡看到了明亮耀眼的光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