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上面。

　　「快拿過來！」沈民安催促了一句。

　　他這會兒的心情很複雜，既希望裡頭的東西不是葉小瑾的，又希望它是。

　　程老爺子拄著拐杖站起來，低頭一瞧。

　　眉毛頓時攏緊了。

　　他伸手把盆裡還浸著水的捲軸拿起來。

　　大部分的墨汁已經清洗掉了，但或許因為泡了太久的緣故，布帛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，旁邊的木棍也是，隻有一些角落的地方顏色稍微淺了一些。

　　程老爺子直接把布帛連接木棍的地方撕扯開，墨跡稍淺一些的地方，還能看得出布料原本的樣子。

　　「砰」的一聲，程老爺子把東西扔回盆裡。

　　「這就是小瑾的作品。」

　　沈民安心裡咯噔一聲。

　　「小瑾才到京都來不到兩個月，平時也都在學校學習，根本不出來，到底是誰，這麼狠她，藏了她的作品不說，還撕成了這副模樣？！」

　　「沈民安。」程老爺子視線逼人，「這是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。」

　　對練書法的人來說，把人家辛辛苦苦寫的作品撕毀比直接要了他的命還難受，到底是誰這麼缺德，幹出這樣的事情！

　　程老爺子都不忍心告訴葉小瑾這個消息。

　　一個工作人員突然跑過來，「沈會長，大門口有個叫葉小瑾的姑娘說來找您。」

　　工作人員小心翼翼地看著沈民安。

　　他之所以親自跑過來，是知道今天協會裡因為這個叫「葉小瑾」的人引起了很大的騷動。

　　沈民安和程老爺子都是一愣。

　　沈民安回過神來，連忙道：「你快讓她進來。」

　　程老爺子有些疑惑的嘀咕一句，「這丫頭怎麼來了？」

　　他看了眼外邊的天色，低頭看手錶。

　　才五點半，這丫頭不是六點才下課嗎？

　　沒等他想太多，工作人員就領著葉小瑾過來了。

　　葉小瑾穿著京都大學的秋季校服，身上背著一個單肩包，頭髮紮成了丸子頭，看起來青春活潑。

　　她先是跟沈民安打了聲招呼，然後看向程老爺子，「程爺爺也在這裡呀。」

　　「你怎麼來了？」程老爺子問道。

　　葉小瑾道：「程爺爺您不是我的作品不見了嘛，我想著正好這段時間寫了一副新的，看能不能用這一幅參加比賽。」

　　程老爺子眼睛一亮，「你還有其他的？」

　　葉小瑾想了想，「嗯嗯，是平時練筆寫的。」

　　聽到這話，程老爺子又失落下來。

　　平時練筆寫的肯定不會很慎重的對待，葉小瑾雖然天賦絕佳，但這次她的對手可是全國各地的書法大家，平時練筆的字，怎麼上得了檯面啊。

　　程老爺子擺擺手，「平時練筆怕是不合適……」

　　「程爺爺，您先看看再說如何？」

　　程老爺子也不忍心打擊葉小瑾的自信心，接過來，打開時心裡其實沒有抱有什麼期待。

　　但當他打開，眼神立刻就變了。

　　本來隨意拿著，也換了姿勢，慎重的捧著飛快的掃了幾眼，合起來。

　　「老沈，召集這次比賽的評審，一起來審核葉小瑾的這幅作品。」

　　「現在嗎？」沈民安愣了一下。

　　「現在。」

　　葉小瑾還要回去上晚自習，不能再多留。

　　「程爺爺，我就先回去了，學校還要上課。」

　　程老爺子讓人送送她。

　　葉小瑾一走，程老爺子寶貝似的護著葉小瑾的作品，等在會議室裡。

　　半個小時後，十幾個人圍坐在一起，都用敬重的目光看著程老爺子。

　　疑惑程老爺子怎麼突然這麼著急把他們叫來。

　　「我這裡有一帖字，你們大家一起看看。」程老爺子神色淡然的說完，把字交給最近的老者。

　　老者打開一看，神色變了變，細細看了一番，臉上的笑意深了。

　　其他人都十分好奇，催促著前面的人快點看。

　　老者把字帖傳下去，臉上帶著肉眼可見的激動，「程老，這幅字您是從哪裡弄來的？」

　　「我毫不誇張的說，這絕對是這次上千幅字裡寫的最好的一幅！」

　　「我不管其他人是什麼意見，反正在我心裡，它就是當之無愧的第一！」

　　隨著老者話音落下，其他看過字帖的人也紛紛道。

　　「我也是這麼認為的。」

　　「我贊同。」

　　「這字筆鋒有力流暢，帶著一股撲面而來的肅殺氣息，我彷彿能透過字，看見戰場恢宏的場面！」

　　葉小瑾寫的是一則有關百戰沙場的將軍以一敵百的古文故事。

　　這些人全都激動不已，不等程老爺子問，紛紛都道：「這幅作品若是第二，那這次就沒有第一了！」

　　程老爺子靠在椅背上，滿意地笑了。

　　另一邊。

　　京都大學。

　　賀明月其實一直找人盯著葉小瑾的動向，金融班的男生都彷彿被她迷了魂，把她的話當聖旨。

　　也沒有人去思考為什麼賀明月回讓他們盯著一個訓練營的學生。

　　偶爾有人問了，賀明月便一臉擔憂的說：「葉小瑾是我同師門的師妹，她上回差點在校外出了事情，我實在是擔心她，所以麻煩你們務必幫我注意著一點。」

　　美人眼眶含淚的樣子這麼男生怎麼抵抗的住，全都暈頭轉向的答應了。

　　所以葉小瑾離開學校的第一時間，賀明月就知道了。

　　她心裡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。

　　六點多左右，她看著葉小瑾從校外回來，徑直回了宿舍。

　　賀明月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多，金融班晚上是沒有晚自習的，她思考了片刻，聯繫上吳翠。

　　「吳姨，我正巧路過全聚福烤鴨店，你不是前幾天念叨著想吃這兒的烤鴨嗎，我給您送一些來？」

　　吳翠自然是一百個高興，「明月啊你實在是太有心了，正好，你過來，我們等你一起來吃飯。」

　　「星奇今天也在家。」

　　賀明月嘴角的笑意淺了一些。

　　掛斷電話，她順道去買了烤鴨，然後提著去了吳翠家裡。

　　吃飯間，她似是不經意的提起，「正好今天有空過來，程爺爺在主宅嗎？我等會過去看看他老人家。」

　　吳翠很樂意賀明月多討好程老爺子，自然是把有關程老爺子的事情都告訴她了。

　　「這會兒應該是回來。」

　　「老爺子今天天一亮就去了書法協會，也不知道在那忙什麼，這麼晚才回去。」

　　「他以前去書法協會，最多也就呆三四個小時，還從來沒有呆上一整天的。」

　　吳翠嘟囔了一句，「興許是太久沒有回京都，書法協會有很多事情需要他處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