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比起去年，冷清了不少。

　　被冰凍天氣影響，村裡大部分人家裡都沒有多少餘錢，有些連年貨都置辦不起，更別提去買鞭炮對聯。

　　葉小瑾倒是買了很多紅紙。

　　葉懷在大學專門練了字，毛筆字寫的遒勁有力，入木三分，他們家也省了買對聯和福字的錢。

　　大年三十這天，一大清早，李翠翠和劉悅就忙活開，殺雞殺鴨收拾著晚上要吃的食材。

　　向秀英母子兩人也從農場下來，幫著一起收拾。

　　向秀英幫著李翠翠收拾食材。

　　葉小瑾懷疑林木是有點劈柴的愛好在身上，一到葉家，目光就又落到廊下的一摞木柴上。

　　拿著斧頭，哼哧哼哧的劈起柴來。

　　葉小瑾她們也沒有閑著，幫著裁紙磨墨，寫了一疊對聯和福字。

　　寫完後風乾了一會兒，葉志平搬來一個梯子，幾個人配合著把對聯貼了上去。

　　貼完之後，還剩下好多。

　　葉小瑾數了數，「爸爸媽媽，還剩下三套對聯，我拿去送給奶奶他們。」

　　葉志平自然說好，又把葉小瑾拉到一邊，叮囑了幾句話。

　　家裡人夠多，葉志平他們幾個男人也不下地，過年這會兒的雜事也用不著自己小孩來做。

　　葉小瑾叫上葉竹、林木還有小寶，一起去劉大妹他們家裡送對聯。

　　劉大妹家今年有些冷清。

　　就隻有老兩口在。

　　葉小瑾去的時候，老兩口就坐在屋前的闆凳上處理剛殺的雞。

　　劉大妹嘴裡還嘀咕著：「這孩子大了都成家了，屋裡頭就剩下我們兩個老的，隨便應付著吃點吧。」

　　葉楚強低著頭扯雞毛，一聲不吭。

　　心裡也有些酸澀。

　　他是想去兒子家過年的。

　　但是三個兒子，沒一個兒子開口叫他們過去。

　　葉楚強也拉不下這個臉上趕著過去。

　　劉大妹也是心裡盼著三個兒子請她過去吃年夜飯，但心裡也沒有底。

　　「奶奶，新年好！」

　　老兩口一直沒發現葉小瑾，葉小瑾主動出聲，「奶奶，三哥寫了一些對聯和福字，我來給你們送一副。」

　　劉大妹擡起頭，臉上露出欣喜的神色。

　　「是瑾寶啊！」

　　她站起來，拉著葉小瑾進屋。

　　張羅著叫葉楚強倒茶，又拿盤子抓了一大把瓜子，還有幾顆糖給他們吃。

　　葉小瑾簡直受寵若驚。

　　劉大妹以前不是嫌棄她是個女孩，怎麼會兒這樣熱情？

　　劉大妹抱起小寶，一屁股坐在葉小瑾對面。

　　一邊逗弄著小寶，一邊說：「瑾寶，吃瓜子吃糖啊，奶奶家也沒啥好東西，隻有這些了。」

　　葉小瑾懵懵的磕著瓜子，總覺得劉大妹像是被人奪舍了。

　　她不會把自己當成葉文昌了吧？！

　　葉小瑾心裡搖頭，應該不至於。

　　葉竹和林木也不太放得開，僵硬的站在一邊，連坐都不肯坐下。

　　坐了會兒，葉小瑾起身去上廁所。

　　回來時見葉楚強還坐在屋門前拔雞毛，走過去蹲下來，好奇的問：「爺爺，奶奶怎麼脾氣這麼好？」

　　葉楚強比劉大妹好相處。

　　葉小瑾對他也多幾分熟稔。

　　葉楚強擡頭，笑著說：「大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，突然就想通了。」

　　劉大妹是聽說了李桂花被騙那事。

　　來龍去脈都打聽的一清二楚。

　　得知葉文昌的做派，劉大妹一個人關在屋子裡好幾個小時，出來時兩隻眼睛腫的跟核桃一樣大。

　　葉小瑾聽出了葉楚強話裡有話，反應過來，「原來是這樣。」

　　「爺爺，爸爸媽媽說讓你們今天也別忙活了，晚點去家裡一起團圓，熱鬧熱鬧。」

　　葉楚強一聽這話，嘴角頓時咧開了。

　　「好勒，我等會兒就帶著你奶奶一道去！」

　　葉小瑾他們一走，葉楚強就跟劉大妹說了。

　　劉大妹怔愣了一下，眼眶唰的一下紅了。

　　呆愣的看著天，喃喃道：「我啊，是糊塗了大半輩子啊！」

　　至於糊塗什麼。

　　她不直說葉楚強也懂了。

　　男娃女娃都是女人拿命生下來，哪能分什麼高低貴賤。

　　葉楚強幽幽地嘆了口氣，拍了拍老妻的肩膀。

　　「老三和老三媳婦都是個好的，他們的幾個孩子也都懂事，尤其是瑾寶，這麼機靈的孩子可找不出第二個。」

　　劉大妹臉上都是皺紋，這會兒笑起來有些慈祥的感覺了。

　　她抹了下眼淚，「是啊，瑾寶這孩子好啊！」

　　都怨她，以前還差點害了這孩子。

　　葉小瑾是不知道劉大妹後悔的事。

　　不過她就算是知道了，也隻會笑笑。

　　劉大妹以往做的那些事，疙瘩已經留在李翠翠心裡頭了，她倒是沒有什麼感覺。

　　劉大妹要是真後悔，日後做出點改變，能消了李翠翠心裡的疙瘩才好。

　　不過興許沒這個機會了。

　　他們翻了年就要搬去縣城，日後來沖田村也不會長住。

　　葉小瑾挨個去送了對聯，又回了趟家，帶上節禮，去了三奶奶孫盼弟家裡。

　　孫盼弟家在另外一個村子，幾個小孩都跑的飛快，硬是縮短了一半的時間。

　　孫盼弟看到他們高興壞了。

　　拉著說了好一會兒話。

　　離開時，孫盼弟還給幾個小孩都塞了壓歲錢。

　　錢不多，一分一分的疊在一起。

　　葉小瑾眼睛彎彎的，親熱的抱了抱孫盼弟，「三奶奶，新年快樂，您保重身體，我們就先回去了。」

　　孫盼弟樂呵呵地朝她們擺手，「去吧去吧，路上注意安全。」

　　孫盼弟氣色好了不少，比起第一回葉小瑾來時判若兩人。

　　葉小瑾還記得，上回過來，孫盼弟乾乾瘦瘦臉色蠟黃，背也佝僂著，像是被生活的重擔壓垮了。

　　而這回，小老太太眼睛是亮的，人也有了精氣神，背也挺直了，看起來像是年輕了十歲。

　　離開孫盼弟的屋子時，葉小瑾偷偷在她的棉被底下塞了一百塊錢。

　　回到家已經下午三點多了。

　　廚房裡，李翠翠她們已經忙活起來。

　　葉志平坐在中堂裡歇著，葉常安幾個被支使著剝蒜洗菜。

　　葉均捏著鼻子在井水邊上處理新鮮的豬大腸。

　　劉悅從廚房裡探出腦袋，看了一會兒，忍不住笑出聲。

　　「媽，均哥笨手笨腳的，還是我去洗豬大腸吧。」

　　說著，從櫥櫃裡翻到麵粉，拿小碗裝了半碗走出去。

　　葉均被熏的臉都白了，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。

　　「我今晚肯定吃不下這玩意兒。」

　　他都不知道，新鮮的豬大腸味竟然這麼大！

　　他早飯都差點吐出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