越想越覺得心亂。

　　以前全憑下意識行動，想著等孩子生了，月子坐了自己行動方便了就和離。

　　雖然這是一個全新的世界，但是她有空間，想想辦法總可以活下去的。

　　但剛才想東想西之後，竟察覺自己其實並不想走的。她喜歡這家人，喜歡周父的沉默可靠，喜歡楊氏的刀子嘴豆腐心，喜歡春芽和阿通叫自己嫂子，喜歡周澤勛在自己身邊的感覺。

　　她也早就對這個家投入了感情。一想到以後要走就心慌，但是想到留下來也心慌。

　　耳邊傳來周澤勛均勻的酣眠聲。

　　江承雪越想越睡不著，乾脆坐了起來。

　　屋裡月光熹微，隻看到地闆上隱約的身影。

　　「阿勛？阿勛？」

　　周澤勛側過身去，繼續酣眠。

　　江承雪本想讓他睡吧，有啥事明天不能說的，剛躺下心裡就雞毛撓癢癢一樣，壓都壓不住。

　　又爬了起來。

　　「阿勛？」

　　還是沒醒。

　　江承雪從床上溜下來，跪坐在褥子上推推大個子。

　　「阿勛！」

　　周澤勛噌地一下坐起來。

　　睡蒙了，坐了幾秒才道：「娘子？」

　　「嗯，是我。」

　　江承雪有話想問他，兩人大半夜面對面坐著，她不知道怎麼開口。

　　周澤勛撓著頭：「娘子要起夜嗎？」

　　「不起夜，」江承雪有點緊張，清清嗓子，「阿勛，你想梅子沒有？」

　　「想。」

　　江承雪：「……」

　　回答得好乾脆，一點都不猶豫。她心裡發酸。

　　「那……你喜歡梅子多一點，還是……喜歡我多一點？」

　　幸好天黑，否則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到自己臉紅了。

　　「喜歡娘子多。」

　　也是毫不猶豫的回答。

　　江承雪暗暗鬆了口氣，心底升起一股喜悅。

　　她踏實了，起身想回床上去，周澤勛伸手扯她衣角。

　　「娘子，讓我親親你嘛。」

　　「不……呃……那親一下吧。你親我額頭吧。」

　　說著又跪坐下來。

　　周澤勛卻沒動，「娘子，我想親親寶寶。」

　　「好吧……」

　　江承雪有點失落，但還是站起來，讓周澤勛隔著衣服輕輕地用嘴唇挨了一下肚皮。

　　周澤勛滿足了，乖乖道：「娘子，我親過了。」

　　意思是你可以去睡覺了。

　　江承雪爬上床，沒一會兒又聽到周澤勛均勻的呼吸。

　　她卻還是想東想西。

　　雖然周澤勛說喜歡自己更多，但是他還是個孩子呢，興許是自己喂他吃的把他收買了，所以他現在說的喜歡根本不是她以為的喜歡。

　　畢竟他的心智是個孩子呢。

　　即使他傻，也應該有選擇的權利。

　　而她自己也隻有在明白了他真正的想法才能安心。

　　「阿勛，明天去給你治病吧？」

　　梁大夫不是說了嗎，他的腦袋有可能用針灸治好。也許這雲州城內就有治好他的神醫。

　　「等你的病治好了……」

　　她想，等周澤勛治好了病，知道了什麼是男女之間的喜歡，到時候再決定走還是留。

　　如果他真的喜歡梅子……自己到時候再走吧……

　　這樣一想，心裡又是一陣酸楚，便側身閉上眼睛。

　　想那麼多做什麼呢，都還是未知數呢。

　　第二天早上，周澤勛一動，江承雪就醒了。

　　一晚上想太多，到最後連做夢都好像在想問題，半睡半醒的。

　　「娘子，我吵醒你了？」

　　周澤勛小心道，他已經很小聲了。

　　「沒有，我睡醒了。」

　　說完拉著周澤勛進了空間，刷牙洗漱。空間裡隻有煮熟的玉米，沒有其他熟食了，讓周澤勛墊了一個玉米。

　　兩人神清氣爽地從屋裡出來，周澤勛隨著父親去練功，江承雪則鑽進廚房。

　　「娘早。」

　　「今天咋這麼早起來……」

　　楊氏正在竈邊攪糊糊，一轉頭看到江承雪的臉，聲音掐斷，唔了一聲。

　　一家人吃了早飯，楊氏喊了春芽去洗碗刷鍋，自己去屋裡給當家的掏銀子。

　　兩人一進門，楊氏就把房門一關，弄得周伯路皺眉：「家裡沒有外人，關門做什麼，趕緊拿銀子吧，我們早點出門。」

　　「當家的，你沒發現阿勛和雪兒不對勁兒啊？」

　　「咋不對勁兒了？」

　　楊氏心想，那都不在臉上擺著嗎？以前兒媳都跟木有人一樣，笑起來都是木愣愣的。

　　「你今天跟阿勛好好說說，這都什麼節骨眼了，別弄出個好歹來。我這邊也跟雪兒說聲，真是的，兩個都是傻的，啥都要人操心。」

　　「我看你就是瞎操心，省省吧！趕緊拿錢，我走了！」周伯路拉著臉無奈道，這個老妻，就沒有她不操心的事情！

　　不過心裡還是想著這事情得給兒子說一聲，他說話還是管用的。

　　楊氏將那一包一百兩的拿了出來，錢袋子捏在手裡半天松不開手。

　　「這銀兩我還沒有揣熱乎呢，唉——」

　　她心痛不已。

　　「行了，以後給你弄個金元寶叫你天天揣著。」

　　楊氏又弄了幾個布袋將銀兩分了幾份，嘴巴裡叨叨著：「你們可要藏在身上不同的地方，你盯著點阿勛，那孩子沒長大呢，不知道銀兩貴重，千萬不要叫弄丟了。」

　　「唔，知道知道，我辦事你還不放心麼？」

　　「放心，我就是有點緊張。」

　　三個女人，半個男人站在院門口目送著家裡兩個大男人在巷子口消失，然後才退回院子。

　　「雪兒，你來，我跟你說兩句。」

　　「好的，娘。」

　　楊氏又忍不住盯著滿面紅光的兒媳看一眼，突然看她這麼精神了眼睛有光彩了，真是不適應。

　　婆媳兩個進了裡屋把房門關起來。

　　「雪兒，坐。」

　　楊氏說著拉著江承雪在床邊坐下，伸手摸摸她的肚子，可憐哦，都要生了才這麼大一點點。

　　「咳咳，那個雪兒啊，我不是老早前就跟你說了嘛，都有身孕了，不能跟相公在一起睡了啊！」

　　江承雪一時沒有反應過來：「娘？」

　　看她還呆傻，楊氏忍不住在她腿上拍了一下，無語道：「傷著孩子咋辦？」

　　傷著孩子——

　　江承雪瞬間反應過來，就覺得血液跟火焰一樣，騰地一下跳得老高直接沖向頭頂，臉龐和耳根都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