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8章 僧有罪
清晨!
天龍寺!
青灰色的天光漫過寺廟層疊的飛檐翹角。
大雄寶殿前的香爐裡,昨夜殘留的香灰凝著一層薄露。
此刻,上百名身著皂隸服的捕快衙役,將巍峨的大雄寶殿圍得水洩不通。
張靜初站在隊伍最前,神色卻有些複雜地投向身旁的李清馨。
他實在好奇,這個看似纖弱的女子,身手卻是不凡。
昨夜突襲二龍湖老巢,李清馨居功至偉。
她出手狠辣果決,一個人就放倒了十幾個賊匪,動作乾淨利落,沒有半點拖泥帶水。
正因有她,官府的行動才異常順利,幾十名賊人盡數被擒,衙役竟無一人受傷。
隻是搜出的贓物寥寥無幾,彷彿憑空蒸發。
就連被抓的草寇也說不清那些金銀財寶的去向。
唯一的遺憾是,趙無極並沒有回二龍湖。
端掉二龍湖,將賊人押入大牢,張靜初便領著人馬不停蹄地趕來天龍寺。
一夜奔襲,許多衙役已是強弩之末,臉上掛著疲憊,唯獨李清馨,依舊神采奕奕,目光帶著恨意。
張靜初終是沒忍住,開口問道:「李姑娘,你這一身功夫,究竟是哪位高人所授?」
他實在想不明白,李清馨跟什麼人學了這麼多的手段。
李清馨唇角勾了勾,並未正面作答,隻輕描淡寫道:「幼時胡亂學了些拳腳罷了!」
李清馨自然不會說,自己穿越過來以前,接受過專業的訓練,系統的學過自由搏鬥,甚至拿到過全國冠軍!
張靜初見她不願多談,便不再追問。
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
就在這時,「嘎吱!」一聲響起,天龍寺大雄寶殿厚重的木門向內敞開。
一個面相威嚴的和尚走了出來,身上披著一件金線綉邊的名貴袈裟,手中盤著一串油亮的念珠。
他神態慈和,念了一聲佛號,目光平靜地掃過李清馨和張靜初,臉上甚至沒有一點漣漪。
他身後,上百名僧眾魚貫而出,個個手持念珠木魚,面色不善地瞪著包圍寺院的官差。
李清馨的瞳孔驟然收縮,看向眼前這個僧人。
就是他,趙無極。
也是法華大師。
趙無極面色沉靜如水,似乎昨夜的一切都與他無關。
他聲音洪亮地開口:「兩位施主,如此興師動眾,不知何故擾我佛門清凈?」
說完,他又念了聲「阿彌陀佛」。
李清馨眉頭緊鎖,這人竟能鎮定到如此地步,這份城府令人心驚。
張靜初的視線釘在趙無極那雙撚著念珠的手上。
指節分明,虎口處卻有一層極淡的繭子,那絕不是常年敲擊木魚能留下的痕迹。
李清馨向前踏出半步,聲音清冷,一字一頓:「趙無極,昨夜你潛入我府,意圖行兇,這麼快就忘了?」
張靜初看向趙無極,恨意在胸中翻湧。
就是這個男人,一刀捅傷了自己的妹妹,險些要了她的命。
可他此刻這般雲淡風輕,必然是備好了脫身之策,張靜初眸子裡閃過了一絲鄭重。
李清馨的話音落下,周遭的僧眾更是怒目而視,氣氛劍拔弩張。
法華垂下眼簾,唇邊泛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,指間的念珠溫潤碰撞。
「女施主說笑了。」
他擡眼,眸底閃過一絲嘲弄,嘴上卻十分鄭重的說道。
「貧僧法華,在此寺修行已有二十載,並非施主口中的什麼趙無極、趙有極。貧僧,法號法華!」
「趙無極,你罪證確鑿,本捕頭今日就是來拿你的!」
張靜初冷喝道。
趙無極雙手合十,神態莊嚴:「若說貧僧有罪,那確然是有罪的。」
張靜初皺眉,不知他又在玩什麼花樣。
「貧僧每日晨鐘時起,卻偶有貪睡的念頭!」
「過堂用齋,見飯食素淡,亦會生出貪嘴的想法!」
「聽香客訴苦,聽木魚聲聲,時而也會因睏倦而分神。」
「修禪二十年,心猿意馬,時時懈怠。」
他聲音平緩,卻似乎很有道理。
「佛說,起心動念,皆是業障。貧僧修行不精,妄念叢生,這便是罪。」
李清馨冷笑出聲:「大師真會避重就輕。我們說的罪,是殺人,是國法。」
「人命如夢幻泡影,國法乃世間規矩。」
趙無極不為所動。
「但在貧僧眼中,罪無大小之分。貪嗔癡是罪,殺生害命亦是罪,皆為業障。隻是女施主所言的『趙無極』,他造下何等業障,貧僧確實不知。」
「你敢強詞奪理!」張靜初怒不可遏。
「若二位施主是來問罪,貧僧願受責罰。寺後菜園正缺人手,貧僧可去多澆三擔水;晚課的經文,貧僧也可多誦一卷。起早的齋飯,貧僧也可以少吃一口!」
「隻是要尋趙無極……恐怕是尋錯了地方。貧僧隻是法華,不是你們要找的人。」
李清馨的眼神沉了下來:「怎麼,趙無極,你這是敢做不敢當?」
趙無極垂眸,又是一聲佛號:「阿彌陀佛。你若說貧僧是趙無極,那貧僧便是趙無極。你若說貧僧是趙有極,那貧僧便是趙有極。」
李清馨氣得咬牙。
沒想到趙無極竟然如此狡辯。
李清馨冷笑道:「趙無極,我從未見過如你這般厚顏無恥之人!昨夜你潛入我府,想將我擄走!不成便下殺手!若非張靜怡替我擋了那一刀,我此刻早已是刀下亡魂!」
趙無極淡然一笑,終於擡起眼眸,直視著她:「敢問女施主,貧僧是何時潛入你府中的?」
李清馨沉聲應道:「正是昨夜傍晚,天剛擦黑之時。」
趙無極又問:「可有證人?」
李清馨哼了一聲,底氣十足:「我府中有數人親眼所見。第五大炮、趙大牛、胡老三,他們都可以作證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