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直不下地的張桂英今天竟然來地裡。

　　大家都稀奇地看著她。

　　「老沈家的，你來地裡幹啥呢？」

　　張桂英腦袋轉來轉去，似乎在找人。

　　「你看見我家建軍了嗎？」

　　「咦，剛才還在呢，去哪了？」

　　張桂英臉色越發的沉了，一言不發地往小樹林去了。

　　大家都莫名其妙，母子兩人吵架了？表情這麼難看？

　　小樹林裡，沈建軍把兩個雞蛋一個玉米饃饃給李蝶。

　　李蝶哭腫的眼睛還沒消腫，紅著眼柔柔地看向沈建軍，半推半就收下了雞蛋和玉米饃饃。

　　「建軍同志，你晚上有空嗎？我想邀請你過來吃飯。」

　　沈建軍今天明顯不在狀態，總覺得有什麼大事要發生，虛虛地往周圍瞟。

　　「有……沒有。」

　　沈建軍瞳孔穆然睜大，慌張地往後退。

　　「李知青，我，我娘來了，壞了，壞了。」

　　李蝶：?

　　她順著沈建軍的目光看去，就見張桂英拿著一根嬰兒手臂粗的木棍怒氣沖沖朝著他們走來。

　　李蝶也慌了。

　　咋辦啊？吊著人家兒子，還拿人家的雞蛋和饃饃，被抓了個現行，會不會被打死？

　　沈建軍現在已經顧不上李蝶了，他腿都軟了。

　　沈鴻從來不動手打他，但張桂英打起她來是下死手的。

　　上次他哥踢的那幾腳都是小意思，張桂英能把手上的棍子都打折了。

　　沈建軍腿一軟，咚的一下跪了下去。

　　「娘啊，我錯了，我再也不敢了，您饒了我吧。」

　　李蝶驚呆了。

　　什麼鬼東西，怎麼就跪了？

　　張桂英面無表情地看了李蝶一眼，劈手奪過她身上的雞蛋和饃饃，聲音沒有起伏地說道：「李知青，你一個姑娘家的和男同志在小樹林私會，還拿男同志的東西，還要不要臉了？」

　　李蝶的臉就是一白，為自己辯解道：「我不是，我沒有，是他自己給我的。」

　　沈建軍也說道：「娘，是我主動給的，不關李知青的事。」

　　張桂英擡起手一棍子重重打在沈建軍的胳膊上。

　　這裡肉多，又都是肌肉，打不壞，加上她力氣小，沈建軍最多手臂疼幾天。

　　可她打兒子的樣子太嚇人了，咬著牙，瞪著眼，看上去要把兒子打死似的。

　　李蝶臉更白了，噔噔噔往後退了好幾步。

　　沈建軍生生挨了一棍子，悶哼一聲，不敢再說話。

　　張桂英喘著氣說道：「老娘怎麼就生出了你這個蠢東西，人家吊著你，想要從這裡得到好處呢，你以為她喜歡你啊。」

　　李蝶，沈建軍：……

　　「誰家好姑娘會偷偷摸摸和男同志鑽小樹林，還拿男同志的東西，你們什麼關係？處對象？」

　　張桂英眼神淩厲地掃向旁邊的李蝶，「那你最好死掉這條心，老娘不可能讓你進沈家的門。」

　　「我，我沒有。」

　　李蝶真的被這陣仗給嚇到了，就怕那根棍子打在自己身上，趕緊擺手否認。

　　「蠢貨，瞧見沒，人家可不想和你扯上關係，起來，給我滾回去。」

　　沈建軍看了看躲得遠遠的李蝶，心情十分複雜。

　　他對李蝶有好感，要不然也不會為她出頭，給她吃的，他做得很明顯了，不信李蝶看不出來。

　　每次李蝶說不要不要，最後還是收下了他給的吃食，他以為這是默許兩人都關係更進一步的意思，所以把自己的早飯都省下來留給她。

　　原來不是這個意思嗎？

　　那為什麼要一邊拒絕一邊又收他的東西，還要和他哭訴，讓他去為她出頭？

　　沈建軍沒多少腦子，但不是真的傻，他回過味來想明白李蝶隻是在利用他，心裡一時湧上萬般滋味。

　　李蝶避開她的眼神，咬著唇，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跑了。

　　沈建軍沒什麼本事，也沒個正經工作，就是個土裡刨食的泥腿子，自己要是真和他在一起，那就一輩子走不出農村，不能再回城裡了。

　　所以她不能和沈建軍扯上任何關係。

　　張桂英把兒子拉起來，棍子不輕不重地敲在他的屁股上。

　　「傻小子，別看見個漂亮姑娘就昏了頭，那姑娘是想和你過日子的嗎？」

　　沈建軍還沒萌芽的愛戀硬生生被掐斷，心裡難受，這會兒被他娘一說，心裡憋屈得不行，眼淚大顆大顆掉了下來。

　　「娘，我是真的喜歡她，她，她，她怎麼可以這樣對我，哇哇哇哇。。。」

　　「行了，都多大的人還跟個孩子一樣說哭就哭，閉嘴吧。」

　　張桂英煩躁地一巴掌扇了過去。

　　沈建軍捂著臉不敢再哭出聲，默默掉眼淚。

　　「今天也別上工了，跟我回去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