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夠了。」

　　胡金夏用力甩開掃帚。

　　王來弟腳步踉蹌往後退，差點跌倒。

　　「老二……」

　　「媽，我和老三不是胡金生的奴隸，他殘廢也不是我們害的，不該由我們來負責他的下半生。」

　　「他是你們的大哥。」

　　王來弟從沒想到老二和老三會這麼想，一時有些接受不了。

　　胡金夏對上了胡金生陰鷙的眼神，說了一個他早就知道的事。

　　「不同父親的大哥，媽，你說我說的對不對？」

　　「老二，你胡說八道什麼？」

　　王來弟如遭雷劈，她守了這麼多年的秘密，沒想到老二早就知道了。

　　「還要我說的再明白一點嗎？你在我爸生前和別的男人搞在一起生下來胡金生，說起來他應該是野種，也配我叫他大哥？」

　　「什麼？」

　　如平地一聲驚雷，炸得屋中其他三人一個個呆若木雞，口不能言。

　　最先發作的是胡金生，他一把將炕桌推到地上，桌上的陶瓷缸子摔在了地上，發出哐當一聲響。

　　「滾，都給我滾出去。」

　　胡金夏看了一眼還沒還沒回過神來的王來弟說道：「以後我和老三會給你養老送終，但是胡金生我們不管。」

　　說完拉著胡金春出了屋子。

　　王來弟站在那裡久久沒有動彈。

　　保守了這麼多年的秘密怎麼就被老二知道了，他要是不管老大，老大以後要怎麼辦？

　　一個枕頭砸到了她身上，將她的思緒拉回。

　　王來弟看向炕上，見自己一向疼愛的大兒子用仇恨的目光看著她，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。

　　「你也滾，都是因為你我才會落到這個下場，你不好好教我，最後害得我被人打斷腿，都是你的錯，都是你的錯。」

　　胡金生聲嘶力竭控訴著親媽的錯，自從斷腿以後他性情大變，怨天怨地怨親媽怨兄弟，就是沒有怨過自己。

　　在他想來，是王來弟的養而不教將他害成了這樣子。

　　若是王來弟從小好好教導他什麼是對什麼是錯，他就不會到處惹是生非，最後得罪人被打斷腿。

　　王來弟捂著胸口，臉上一片慘白。

　　她不敢和大兒子的視線對上，怕面對一直疼愛的孩子對自己的仇恨。

　　「滾啊。」

　　王來弟哭著跑了出去。

　　她跑出了家門，又站在了李蝶房子外面。

　　李蝶剛好打開房門往廚房走。

　　王來弟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李蝶。

　　既然老二不想照顧老大，那就給老大娶個媳婦就好了。

　　-

　　蘇梅去錢滿福家拿幹辣椒。

　　上次做黴豆腐她買了兩斤幹辣椒磨成辣椒面。

　　辣椒面用了大半，今天她想把蘿蔔乾拌一拌，剩下的不夠了，就朝錢滿福的媳婦又買了一斤。

　　錢滿福媳婦早就等著她了。

　　不過今天錢家來了客人，是一個皮膚黝黑，個子中等的乾瘦婦女。

　　婦女的眼神挑剔地看著走進來的蘇梅，探過身子小聲和錢滿福媳婦說了幾句話。

　　錢滿福媳婦皺了皺眉，覺得自己這個嫂子真多事。

　　蘇知青多好的人啊，她竟然還嫌棄人家長得太漂亮了，不是個過日子的人。

　　「蘇知青來了，快，坐下喝口熱水暖暖身子。」

　　「不了，嬸子，我拿了辣椒就走，」

　　蘇梅笑著說道。

　　那個婦女看著她的眼神更加不滿。

　　錢滿福媳婦拿了早就稱好的幹辣椒給蘇梅，蘇梅付了一毛五分錢就走了。

　　「曲靖，剛才那姑娘可不行，細皮嫩肉的就不像是個下地幹活的。」

　　錢滿福媳婦姓曲，單名一個婧字。

　　她大嫂姓劉，叫劉娥。

　　劉鵝今天是來相看蘇梅的，想看看小姑子嘴裡千般好的姑娘是什麼樣子，今日一看十分不滿意。

　　那手那臉皮膚嫩得能掐出水來，臉長得那麼好看，穿得花裡胡哨的，一看就不是踏實過日子的人。

　　他兒子可是在縣裡運輸隊開車，一月光工資就三十八塊，還能領供應糧，條件好得很，什麼女人配不上。

　　曲靖後悔了。

　　她就該聽錢滿福的話，不該把蘇梅介紹給娘家大嫂。

　　「大嫂，這樣說你是沒瞧上蘇梅咯。」

　　劉娥訕訕一笑，說道：「也不是，那姑娘家裡是城裡的不，能不能給我家老三弄個工作，不是正式工也行，隻要她能辦到，我就認了這個兒媳婦。」

　　曲靖：……

　　「得了，您回吧，今天就不留大嫂在家裡吃飯了，」

　　曲靖推著劉娥往外走。

　　「小姑，你這是咋了，是你讓我來相看的，怎地反悔了。」

　　「你就當我沒說過這事。」

　　送走娘家大嫂，曲靖還是很氣。

　　當她兒子是金疙瘩呢，嫁過去還要倒貼工作，想得倒是很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