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紀校長，你做這個決定前為什麼沒有徵求我們中醫院的意見！」

　　錢輝收到消息匆匆趕來時，就聽見老教授中氣十足的聲音。

　　校長辦公室外人頭竄動，學生們趴著門聽熱鬧。

　　「都在這堵著幹什麼？」錢輝擠不進去，急得大吼。

　　「主任！」

　　見教導主任來了，學生們齊聲打招呼，讓出一條路。

　　錢輝長得圓圓胖胖，平時臉上總是掛著笑，在學生們心中是非常隨和的代表。

　　此刻見他來了，不僅沒怕，反而有膽大的學生笑著迎上去。

　　「主任，中醫院的張教授和校長吵起來了。」

　　「行了，這事和你們有什麼關係。」

　　錢輝把湊上來的學生推開，再次驅趕道：「都散了，都回去上課。」

　　錢輝連說帶趕，總算把堵在門口的學生轟走了。

　　學生一散，他敲了敲門。

　　「紀校長，是我。」

　　「進來。」

　　錢輝推門進去。

　　中醫學院張教授背著手站著，臉緊緊闆著，眼角皺紋都扯平了。

　　他身邊站著個男學生，正是張教授的得意弟子——李妙手。

　　紀校長坐在辦公桌後，似笑非笑，猜不透情緒。

　　錢輝權當看不見此刻尷尬的氛圍，報告道：「操場那邊已經準備完畢，葉柔和陳教授也到了。」

　　紀春明笑著點點頭，轉頭看向張教授，溫聲道：「張教授，比賽要開始了，我必須趕過去。」

　　張懷仁冷聲道：「紀校長，這次比賽於中醫院來說意味什麼，你應該比我清楚。」

　　「葉柔醫術不錯，你應該對她有些信心。」紀春明給他畫大餅，笑呵呵道：「您想想，萬一陳廣輸給葉柔這麼一個小丫頭，他以後在中醫院面前可擡不起頭了。」

　　「你也說了是萬一。」張懷仁拒絕吃下這塊大餅，冷聲道：「中醫院的未來，不該由入學不到一個月的學生決定。」

　　紀春明見說不通他，嘴角的笑一收：「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，箭在弦上，您現在有意見又能改變什麼？」

　　張懷仁似乎就等著他這話。

　　紀春明話音一落，他立刻推著旁邊的男學生上前，得意介紹道：

　　「妙手家裡三代中醫，家學淵源，給老首長治病的劉金堂都曾動過收他為徒的心思。」張懷仁啰嗦一大堆，最後給出結論：「我提議由他來代替葉柔參賽。」

　　那個醫術不如葉柔，被老首長辭退的劉金堂？

　　紀春明嗤笑一聲，看向男學生。

　　他仰著頭，身材瘦弱腦袋卻大的出奇，像是筷子上插了個土豆，揚著下巴，神情倨傲，直愣愣和紀春明對視，下榻的鼻樑，較寬的眼距，跟聰明扯不上關係，看著很呆。

　　答應這樣的人代替葉柔去參賽，除非紀春明腦袋被驢踢了。

　　「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，臨時換人不可能。」紀春明乾脆拒絕，繞出辦公桌往外走去。

　　張懷仁拽著李妙手，固執擋住他的去路。

　　「嘖。」

　　紀春明挑眉，帶出幾分不耐煩。

　　錢輝生怕他們吵起來，一咬牙，決定替紀校長扛起炸彈。

　　「張教授，您這學生隻是腦子好使，背的藥方多，但全無實戰經驗。今天比賽分為三個階段，沒有一個階段是考記憶力的，他去絕對贏不了陳廣。」

　　李妙手是張懷仁的愛徒，聽了錢輝的話，張懷仁臉色更黑了。

　　「妙手不行，那個從鄉下來的小丫頭更不行。」

　　錢輝嘿嘿一笑，「您不知道，葉柔來A大前，去軍區醫院實習了一個多月，論經驗總比您這學生豐富些。」

　　「你就這張嘴厲害！」張懷仁氣惱道：「錢輝，我不跟你吵，紀校長你到底同不同意換人？」

　　紀春明搖搖頭：「換人來不及了。」

　　「好！」張懷仁怒極反笑：「我說服不了您，總有人能。」

　　「妙手，我們走。」

　　張懷仁帶著徒弟，步履匆匆出去。

　　錢輝面色凝重：「校長，這麼輕易就放棄了，不符合這小老頭的行事風格啊。」

　　紀春明淡聲道：「他當然不會善罷甘休。」

　　錢輝想到中醫協會那群人，臉色一變。

　　「校長，要不我去攔一下？」

　　「你攔不住。」

　　紀春明手背到身後，淡聲道：「陳廣在報紙上登邀請信，所有在京市的中醫生今天都會趕來。除非他們全都認可葉柔，支持葉柔代替中醫參賽，否則還有的鬧呢。」

　　「那也不能任由他們鬧啊。」錢輝急道：「今天可是來了好幾家報社，光我看見的幾個大報社，青年報、人民日報，甚至連財經報都來人了。鬧得太難看，準上明天報紙的的頭版頭條。」

　　錢輝越說越擔心，嘴裡的大泡火辣辣的疼。

　　他急得團團轉，一回頭紀校長表情淡定，似是早有準備，繃緊的心弦一松，連忙問道：「校長，您是不是有應對的法子了？」

　　在錢輝期待目光中，紀春明搖了搖頭。

　　「走一步看一步吧。」

　　聽到紀校長擺爛的話，錢輝隻覺得眼前一陣陣發暈。

　　模模糊糊間，他似乎已經看到了明天的報紙雪花般的向他飛來，砸的他頭昏腦脹，眼冒金星。

　　錢輝深吸一口氣，再睜眼，紀校長都走出去好遠了。

　　他連忙追上去，「校長，不能走一步看一步啊！」

　　錢輝一個大男人，嘮叨起來卻比五個女人捆在一起都能嘮叨。

　　紀春明聽煩了，走的飛快。

　　錢輝長得胖，體力不好，追的呼呼喘粗氣。

　　兩人你追我趕，前後腳走進了A大操場。

　　人多了，紀春明腳步慢了下來，錢輝抓住時機，追上去，「紀校長，您聽我說……」

　　「紀校長！」

　　突然一道聲音打斷了錢輝的話。

　　錢輝不耐煩看過去，待看清來人，臉色一變。

　　迎面走來的赫然是一群頭髮花白的老頭，為首的三人稍顯年輕些，大步走來，一個比一個表情嚴肅。

　　這三人正是京市中醫的頭部人物，據說這三人師從同一人，身為同門師兄弟感情極好，在京市並稱「中醫三虎」。

　　大虎丁自春，首批全國名中醫，尤其擅長治療兒科疾病，目前就職於京市婦幼醫院。

　　二虎王新朝，首批全國名中醫，尤其擅長腎病治療。

　　三虎趙驅寒，首批名中醫，尤其擅長治療心腦血管疾病。

　　跟在三虎身後的赫然是中醫協會的人！

　　張懷仁拽著徒弟也走在這些人中，彷彿找到撐腰的人，小老頭脊背挺的更直。

　　完了！

　　錢輝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雞，發出無聲的尖叫。

　　真是越不想來什麼越來什麼。

　　「紀校長，我們中醫協會要求你立刻停止這場鬧劇！」丁自春率先出聲，嚴肅說出他們來的目的。

　　饒是紀春明都感到了頭疼。

　　眼見這群人一副不給他們滿意答覆，就不讓開的架勢。

　　紀春明在心裡向葉柔說了聲抱歉，再開口理所當然甩鍋道：「丁會長，我早就說過了，比賽是葉柔提議的，能叫停比賽的也隻有她。」

　　錢輝張大嘴巴，用眼神譴責校長：甩鍋給學生，校長您這樣不好吧。

　　紀春明苦笑，用眼神回應他：不這樣，你有什麼好辦法？

　　錢輝想不出來，一咬牙乾脆附和校長的話，配合道：「校長說的沒錯，比賽是由葉柔同學提出的，若是葉柔同學拒絕比賽，A大會立刻喊停。」

　　「這位葉柔同學現在在哪裡？我們要和她談談。」二虎王新朝沉聲道。

　　錢輝一攤手：「你們也看見了，今天來的人太多，我們是真的不知道葉柔同學現在在哪。」

　　嘿嘿。

　　錢輝在心裡竊喜。

　　今天這麼多學生來湊熱鬧，等他們把人找到，比賽早就開始了，想要叫停也來不及了。

　　不愧是校長，急中生智真是聰明。

　　錢輝正在心裡狂拍校長馬屁，忽然一道格外熟悉的清亮溫柔聲音響起。

　　「誰要找我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