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誰敢再往前走半步！」羅老九的獵槍管直直戳著，瞄準了趙山的腦袋：「老子的槍可不是吃素的！」

　　「你開一個試試！」趙山賭羅老九根本不敢開槍，又往前沖了一步，腦袋就頂在槍口。

　　十幾個滿身煤灰的礦工跟著往前湧，汗酸味混著炸藥殘留的硫磺味撲面而來。

　　羅老九的獵槍管在油燈下泛著冷光。

　　趙山猜的沒錯，羅老九確實不敢開槍，但現在這個時候他不能露怯。

　　「都他媽活膩了？」羅老九啐了口痰，唾沫星子濺在最近的礦工臉上，「深更半夜鬧什麼鬼？」

　　「礦場有人染病，傳染病！這裡不能待了，讓我們出去！」趙山想到老吳大口大口吐的血，打了個寒顫。

　　「扯淡！」羅老九根本不信，隻當是趙山想要鬧事隨便扯出來的借口：「常熊老大走前說了，這幾天誰都不能離開礦場！」

　　趙山不服，還要出聲抗議。

　　羅老九對著礦洞頂開了一槍，子彈爆射而出，尖銳聲音沖的所有人打了個寒顫。

　　監工都配槍，硬拼他們這些拿著鐵鎬的礦工，根本拼不過，心生退意，吵嚷的聲音漸弱。

　　煤油燈在坑道裡投下扭曲的影子，王紅紅縮在人群最後，手指在喉結處輕輕一掐：「羅老九背著三個村私賣礦！趙海哥就是撞破這事才死的！」

　　沙啞的嗓音從人群縫隙裡鑽出來，驚飛了岩縫裡打盹的蝙蝠。

　　趙山突然發出野獸般的嚎叫，王紅紅看見他後頸的煤灰簌簌往下掉。

　　羅老九離的最近，沒有預備趙山的突然襲擊，鶴嘴鋤掄圓敲在羅老九腦袋上。

　　「砰！」羅老九被趙山開了瓢。

　　「九哥！」監工見趙山真的敢動手，一個個都不忍了，和礦工打了起來。

　　鐵器相撞的脆響震得人耳膜生疼。

　　礦工們突然活了過來，推搡著往前湧，有人被打翻的煤油燈燎著了褲腳。

　　王紅紅貼著濕冷的岩壁往後挪，煤渣子順著領口往下滑。

　　趙海的事是阿毛看見的，這小孩喜歡看天上的星星，經常晚上一個人摸去廢棄礦洞，從岩石的縫隙裡窺探夜幕上的漫天繁星。

　　那天，他一如既往躲進礦洞，專心緻志看星星。

　　看的困了，正想回去睡覺時，撞見了羅老九和趙海爭執。

　　趙海發現礦場出煤的數量對不上，偷偷調查，這才發現羅老九竟然偷偷藏煤、私自售賣。

　　他撞破這件事，就要告訴常龍，被羅老九發現，情急之下，羅老九竟趁趙海不備，偷襲砸死了他。

　　之後，他又怕趙海死的事連累他，偷偷炸了雷管，偽裝成礦洞坍塌，趙海被砸死的假象，這才逃過一劫。

　　卻沒料到，阿毛躲在礦洞裡將一切都收入眼底。

　　他回來後，將這件事告訴了老吳。

　　老吳怕惹事，不許阿毛向外說，這才把事情藏到了今天。

　　不過效果剛剛好。

　　眼見羅老九躺在地上生死不知，趙山槍了他的槍。

　　王紅紅狡黠一笑，趁亂離開。

　　「砰！」鐵門被踹出巨大聲響，驚的所有人心頭一跳。

　　廖召陰沉沉走出來，手裡轉著刀，雪白刀刃反出森森冷光。

　　趙山像是被人潑了一桶冷水，整個人徹底冷靜了下來。

　　眼見羅老九躺在地上人事不知，他將手裡的槍和帶血的鐵鎬扔掉。

　　「咣當」兩聲扔在地上，發出的聲音反而吸引了廖召的注意力。

　　被年輕人陰森目光掃過，趙山冷汗都要下來了。

　　他為自己行為辯解道：「廖哥，剛才有人說是羅老九殺了我哥。」

　　趙山急哄哄看向站在他身後的礦工，吼道：「剛才是誰說的，站出來。」

　　礦工們面面相覷，沒人動。

　　趙山急了：「誰說的，站出來！」

　　所有人都茫然搖搖頭，和趙山熟悉的同村人：「山哥，剛才的聲音我也聽見了，但好像不是咱們這些人說的。」

　　趙山感覺到廖召射在他背後火辣辣的視線，冷汗滴下來：「把人給我找出來！」

　　「蠢貨！」廖召目光掃過黑呼呼的礦場，陰沉沉道：「礦上混進老鼠了。」

　　「亮大燈，把人給我找出來！」

　　雪白大燈驟然亮起，點燃整個礦場。

　　趙山帶著人翻了整個礦山，沒找到人不說，那些被拐來的礦工，竟然也全都不見了！

　　正要去和廖召說，突然「砰」巨大爆炸聲接連響起。

　　趙山被炸了個猝不及防，緊急剎車卻被身後的人一撞，臉朝地砸了個頭冒金星。

　　「山哥！」

　　一群蠢貨剎不住車，緊急撞上去，趙山被死死壓住，急火攻心，竟張口噴了一口血。

　　老吳死前吐血的模樣，大家還記憶猶新，眼見趙山吐血，眾人立刻亂了起來。

　　「山哥也染病了！」

　　「不能待了，我要回家！」

　　……

　　趙山被十幾個人踩著腦袋、腰腹，張口要罵，又吐出一口血。

　　這些礦工一看，跑的更快了。

　　「讓我們出去！」

　　「我不想死！」

　　……

　　監工團的人心也跟著浮動了起來，羅老九死了，廖老大又不知道去了哪裡……

　　這些逃犯跟本沒有義氣可言，竟真的偷偷開了門，跟著礦工一擁而上跑了！

　　王紅紅扔雷管扔的正開心，眼見人跑光了，鬆口氣。

　　「江哥，人……卧槽！」雪白刀刃擦過王紅紅臉頰，他閃身躲開。

　　廖召從陰影裡走出來，眼光冷的瘮人：「老鼠找到了。」

　　他提刀沖向王紅紅。

　　王紅紅打法專攻下三路，但這小子速度比他快，手上還有刀，見打不過，王紅紅掉頭就跑，一邊跑一邊咋哇亂叫喊救命。

　　廖召在他身後緊追不捨。

　　「嗖！」

　　廖召閃身躲開，利箭射在他腳邊，箭尾嗡鳴。

　　他擡頭看過去。

　　隻見高處礦洞站這個看不清臉的男人，向他這個方向再次拉開弓。

　　「原來大老鼠是你！」廖召真是個瘋子，被箭瞄著腦袋，絲毫不怵，竟迎著射箭的方向，狂奔而去！

　　路上他一刀砍斷大燈的線，整個礦場瞬間陷入徹底的黑暗之中！

　　廖召常年生活在礦場，對黑暗很熟悉，簡直是如魚得水。

　　驟然沒了光，江辰閉眼適應了一下。

　　再睜眼，雪白刀刃劈頭砍下，江辰側臉躲開，鋒利刀刃劃破面具和臉頰。

　　江辰擡手擦掉血，骨子裡的戰意被激發，勾出一個嗜血的笑，迎向廖召。

　　聽到礦洞的動靜，孟關立在原地，擰緊眉頭。

　　王紅紅左右手各握著雷管，正在往礦洞沖，想要支援江哥，路過見孟關一動不動，吼他：「悶罐，你傻愣著幹什麼！」

　　「別說話！」孟關擰眉使勁想，從無數記憶碎片裡看見了關鍵信息，他驟然瞪大眼睛：「廖召是A級通緝犯！」

　　「這還用你說！」王紅紅嗆他。

　　「不是，這小子是苗族人，最擅長用毒殺人！」孟關大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