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砰。」

　　骨頭撞在地闆上的悶聲。

　　葉柔一驚，下意識看過去。

　　大手蓋住她眼睛，將她視線結結實實遮住。

　　葉柔眨眨眼睛，語氣不安。

　　「江辰，怎麼了？」

　　帶著薄繭的指腹很輕很輕撩撥了下她卷翹睫毛。

　　「沒什麼。」男人聲音很低，帶著不易察覺的沙啞：「剛剛嚇到你了是不是？」

　　葉柔眼眶忽然一下就酸了。

　　像是走在冰天雪地的人，忽然被春風包裹，堅冰頃刻融化。

　　「嗯，你以後不要這樣了，我害怕。」

　　她聲音輕軟帶著哭腔。

　　「對不起，是我的錯。」男人悶聲道歉。

　　知道懷孕時的高興，猶豫什麼時候告訴江辰的糾結，害怕江辰生氣的膽怯……一起湧上葉柔心頭。

　　她其實沒有那麼不在乎，也沒有看起來的那麼堅強。

　　突然懷孕，她其實也很害怕，也不知道該怎麼辦。

　　唯一她信任，能夠保護她的人，她還需要瞞著，不敢告訴。

　　這些複雜情緒原本葉柔控制的很好，但男人的一聲「對不起」，葉柔徹底控制不住了。

　　滾燙眼淚順著眼角滾落進兩邊鬢髮。

　　被擋住半邊臉的女孩哭的很委屈，灼熱眼淚燒的江辰手心滾燙。

　　他擦不過來，乾脆上床將人抱住，輕吻細密落下，努力安撫她。

　　粉色窗簾、粉色床單被罩的床上，男人緊緊抱著懷裡女人，溫柔輕哄。

　　「對不起，是我的錯。」

　　「就是你的錯，你嚇死我了。」

　　「不要哭了，眼睛哭腫明天就不好看了。」

　　「我眼睛腫了也好看，我最好看。」

　　「對，對，是我說錯了，你最好看。」

　　……

　　無意義的對話持續了很久，直到葉柔哭累，睡熟。

　　室內昏暗，粉光沒了白日的刺眼，變得柔和低調。

　　黑髮女人閉著眼沉睡，艷麗五官的媚態收斂，微微抿著的唇，白嫩的皮膚格外乖。

　　江辰垂眸看她。

　　葉柔和他不一樣。

　　葉柔給人的感覺很像是太陽，她善良溫柔，所有靠近她的人都會感受到溫暖和善意。

　　黑暗阻擋不了升起的太陽。

　　江辰幹涉不了葉柔的思緒和行為。

　　一直被影響和改變的其實都是他。

　　這次也是如此。

　　江辰預感到，這絕不是他最後一次服輸。

　　但江辰甘之如飴。

　　——

　　【檢測到宿主還未抽獎，系統將自動為宿主抽取。】

　　【抽獎開始。】

　　葉柔腦域深處，五彩轉盤光芒閃爍，黑色指針瘋狂轉動。

　　藍色數據模擬的光球，安靜看著。

　　忽然宿主的感謝再次響起。

　　「系統謝謝你。」

　　溫柔到極點的聲音，真摯誠懇。

　　黑色指針慢慢停在粉色區域。

　　藍色光球一頓，檢測到宿主最迫切的訴求，忽然出手幹預轉盤轉動。

　　已經趨近停止的指針再次轉動起來，最後慢慢停在了藍色區域。

　　【抽獎完成，藍色惡搞玩具記憶摺紙（可由宿主指定人物，將其記憶抽取摺疊、隨意篡改，使用次數：1）】

　　【系統檢測到可升級獎勵，宿主是否同意升級？】

　　熟睡的葉柔自然不能給予回答。

　　【宿主超三分鐘沒有給予回答，系統默認宿主同意將夢境編織獎勵和記憶摺紙獎勵融合。】

　　【融合開始……】

　　——

　　早上，天邊漸亮。

　　四合院內院二層小樓的卧室內，靜謐一片。

　　微弱光線射入，照亮房間內粉色傢具，床上兩道如鴛鴦交頸的兩人也一同被照亮。

　　葉柔先一步醒來，潮濕滾燙的氣息灑在頸側，帶起一陣戰慄。

　　江辰躺在身側，鋒利唇角抿起，臉上沒有什麼表情，他還在睡著，呼吸均勻。

　　葉柔被他緊緊抱著，一有動作，男人眉頭跟著微動，下一秒似乎就要醒來。

　　她不敢亂動了。

　　【宿主。】

　　系統忽然上線，提醒葉柔看系統面闆。

　　葉柔點開面闆。

　　一連串系統彈窗迫不及待越出。

　　葉柔看到最後，點了點「融合中……」三個字，無聲詢問系統：「最後融合出了什麼？」

　　系統已經等不及了。

　　她一問，就迫不及待將最後融合出的產物甩了出來。

　　【記憶提取器：宿主可指定人物，選定要提取的記憶時間，以夢境方式查看指定人物記憶，使用次數：1】

　　葉柔眼眸微動。

　　她一直好奇到底是什麼記憶困住了江辰，以至於他頻繁做噩夢試圖自殺。

　　這個獎勵來的剛剛好。

　　葉柔知道不會有這麼巧合的事，一定是系統幫她動了什麼手腳。

　　「系統，謝謝你。」

　　系統沒有回答，葉柔腦海中響起莫名電流聲。

　　【滋滋滋……】

　　她嘴角微勾，沒有拆穿系統的害羞。

　　半響，系統恢復毫無波動的電子聲音。

　　【宿主，是否確定對江辰使用記憶提取器？】

　　面闆上彈出一紅一綠兩個按鈕。

　　葉柔下意識就要點綠色按鈕，就在按下去的一瞬間，動作頓住。

　　她側頭看向睡在身側的江辰。

　　男人側著睡，半張臉陷入陰影中，漫進來的日光照亮他另外半張臉，勾勒出高挺鼻樑、鋒利唇線……

　　赤裸肩、背……

　　像一頭正在沉睡的獵豹，健壯危險、格外兇悍。

　　葉柔要摁下按鍵的手指蜷縮收回。

　　系統無情緒波動的電子音響起：【宿主，你在猶豫什麼？】

　　葉柔隻是換位思考了一下。

　　如果有人不經過她同意，打著為她好的名義，擅自查看她過往記憶，她是否能接受？

　　她不能。

　　推己及人，江辰就能接受了嗎？

　　這是他最大的夢魘、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。

　　她沒有資格隨意探查。

　　葉柔收起面闆，窩進江辰懷裡。

　　他們還有一輩子要走，不用急。

　　時間終會給出答案，她有信心可以陪著江辰走出過去的陰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