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若柳第一次認真看向啞婆。

　　她終於看清了啞婆的長相。

　　三道刀疤從左太陽穴蔓延至右側臉頰，將整張臉近乎撕裂開，猙獰恐怖。

　　但那雙眼睛，這些年都沒有變。

　　她驚恐瞪大眼睛：「你，你是誰？你不可能是她。」

　　啞婆沉默注視她，並沒有回答。

　　事實上，姜若柳也不需要她回答。

　　因為她已經猜到了。

　　姜若柳想通了一切：「所以全都是你搞得鬼，我根本沒有懷孕對不對？」

　　最殘忍的莫過於以為得到了，卻被告知一切都是假的。

　　她崩潰嘶吼道：「為什麼，為什麼要這樣對我！」

　　「當初要不是你，我身子不會壞，我可以有自己的孩子，一個女人生不了孩子，這個報應還不夠重嗎？你為什麼還不肯放過我！」

　　她使勁用手捶打胸口，淚流滿面，近乎哽咽。

　　啞婆卻不為所動，甚至忽然笑了一聲。

　　這一聲笑徹底切斷姜若柳岌岌可危的理智。

　　她猩紅雙眼，質問道：「你笑什麼？笑我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間？笑我明明沒有懷孕卻信以為真，你到底在笑什麼！」

　　「姜若柳你還是這麼會演戲。」

　　一瞬間，似是又回到了那個初見的清晨。

　　李成腿好轉，婆婆也不再隨意打罵她，高小鳳真的以為自己熬出頭了。

　　很平常的一天，忽然大門被叩響。

　　高小鳳拉開門，待看清站在門外的女孩，被驚艷的傻乎乎愣在原地。

　　女孩穿著棉布長裙，頭髮黑且直披散在肩上，和她對上目光，杏眼微微瞪圓，眼珠滾圓亮的像天上的星星。

　　像是高小鳳小時候在山上救過的一隻小鹿，漂亮懵懂。

　　因此，她對姜若柳初印象特別好，李成說姜若柳是他表妹，在家裡借住一段時間，她不僅沒有懷疑，甚至很歡迎。

　　知道姜若柳身子弱，高小鳳不讓她沾涼水，幫她洗衣服、換洗床單，知道她身體弱，高小鳳又開始滿山找補氣血的藥材。

　　她甚至癡癡想過，將來她和李成有了孩子，最好是個女孩，長得像姜若柳。

　　可她換來的是什麼？

　　姜若柳背著她和李成上床，甚至有了身孕。

　　這事，連李成父母都不知道。

　　他們還以為李成急著和她離婚，是因為受不了她。

　　卻沒想過，是姜若柳肚子一天比一天大，拖不下去了。

　　啞婆淬毒的目光落在姜若柳臉上，她輕聲道：「其實我想過，放過你。」

　　姜若柳嗤笑：「放過我，你最恨的恐怕就是我吧，都到今天這個地步了，騙我有意思嗎？」

　　啞婆平靜道：「我沒有騙你。」

　　當初她被捉姦在床，像是待宰的豬，手腳被捆在棍子上，衣不蔽體被扛回了村子。

　　她大聲為自己辯解，沒有人聽更不會有人信。

　　當夜，她爹被氣死，娘上吊自殺。

　　家破人亡後，她從那個二流子嘴裡知道了全部的真相。

　　是李成策劃了這一切，目的就是要和她離婚，徹底甩開她。

　　毒液流入肺腑，恨得腸穿肚爛，即便這樣，高小鳳還想著她隻要李成的命，放過他家裡人和姜若柳。

　　割了二流子下面後，高小鳳拎著滴血的菜刀潛回了李成家。

　　熟悉的院子，熟悉的人，他們說的話卻無比陌生。

　　似是生怕高小鳳會翻身，一家子聚在一起商量著怎麼徹底讓她閉嘴。

　　惡毒的想法一個接一個。

　　但最惡毒的是姜若柳提出的。

　　這個她認為像小鹿一般澄澈的女孩，抱著她的男人，睡在她的床上，竟暗示李成將她接回去。

　　然後，再聯繫拐子將她賣進大山裡，要是有人問就說是高小鳳自己瘋瘋癲癲走丟了。

　　這樣，既可以給李成塑造愛妻的好名聲，又可以徹底甩掉高小鳳，一勞永逸。

　　啞婆擡起眼皮：「聽了你的話後，我改了主意，決定送你們都去死。」

　　姜若柳被她的口吻嚇得渾身顫慄：「你這個殺人犯，我要報警抓你！」

　　啞婆搖頭，失笑：「省省力氣吧，戶籍檔案上的高小鳳早就死了，死人怎麼會殺人呢？」

　　她起身，湊近姜若柳，語氣陰森：「再說，你覺得現在還有人信你的話嗎？」

　　猙獰恐怖的刀疤在姜若柳面前放大，她一把推開人，大喊道：「來人啊，救命啊！」

　　守在門外的警察撞開門闖進來：「怎麼了？」

　　姜若柳像是看到希望一般，指著啞婆大聲道：「快抓住她，她是殺人犯！她要殺我！」

　　警察看向啞婆：「她說的是真的嗎？」

　　啞婆點點嘴唇又擺擺手。

　　她雙手合十做出道歉的姿勢，又做出安撫姜若柳的動作，卻被姜若柳一把推開。

　　姜若柳抄起手邊的水壺，猙獰撲向啞婆：「我殺了你！」

　　兩個警察立刻衝上去攔住人。

　　姜若柳眼看啞婆在笑，更受刺激，大吼道：「你們抓我幹什麼，抓她，她才是殺人兇手，都怪她，我的孩子沒了，我的孩子被她殺了！」

　　她拚命掙紮，撓的兩個警察滿臉血。

　　動靜太大，醫生聽到動靜衝進來，給姜若柳打了一針鎮定劑。

　　「怎麼回事？病人情緒突然這麼激動！」

　　啞婆歉意比劃手勢：夫人一直說她的孩子沒了，我安撫她，夫人不讓我靠近，還說我殺了她的孩子。

　　醫生幫著翻譯。

　　聽完前因後果，警察看向醫生：「她懷孕了？」

　　醫生搖搖頭：「沒有，但她堅持說自己懷孕了，我懷疑她是受刺激太大神經失常。」

　　警察擰眉：「什麼意思？」

　　醫生嘆氣道：「簡單來說，就是瘋了。」

　　警察一聽姜若柳瘋了，「嘖」了一聲：「這下她的口供無效了。」

　　另一個警察認命道：「我去和程隊長說一聲。」

　　啞婆裝作難過，擡手遮住嘴角的笑。

　　隨著李成招供，姜若柳因夥同李成毒殺王紅軍一同被抓。

　　隻是，她因為神經失常沒有去監獄，而是去了精神病院，和李文欣成了室友。

　　沒病的李文欣恨她恨得要死，經常找到機會就掐姜若柳。

　　姜若柳被折磨的神經衰弱，竟真的瘋了。

　　自此，橫跨二十年的復仇大戲，終於落下帷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