審訊室門一開，地上躺著個男人，沒有葉柔。

　　周全傻眼了。

　　抵在後腦勺的槍說是戳更像是砸。

　　砸的一下比一下重。

　　周全被砸的腦袋發懵，不敢躲，更不敢回頭。

　　站在他身後的男人聲音極低極冷，「人呢？」

　　周全也沒想到人不在屋裡，明明他出去前還在的啊。

　　他連忙道：「我沒騙您，剛才她真的在這裡。」

　　槍上弦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，格外清晰。

　　周全如驚弓之鳥，渾身發抖，牙齒都磕磕打顫。

　　「一分鐘，找不到人就崩掉你一隻手。」

　　男人語氣漫不經心。

　　但周全知道，他是認真的。

　　他身子僵硬，大喊道：「陳龍，陳龍，快找人！」

　　院子裡更熱鬧，戴著紅袖章的人抱頭貼著牆根蹲下。

　　孟關、王紅紅帶著人把院子結結實實圍住，裡三層外三層，保證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。

　　警察和軍隊的人也來了，插不上手，全都被擋在外面。

　　「媽的，這次真的被你害死了。」

　　陳龍抱頭蹲在院子裡，聽到周全大喊，氣的嘴角直抽。

　　周全帶回來的人丟了，讓他上哪找去！

　　陳龍心裡正罵，戴著眼鏡長得斯文的男人，一腳踹在他屁股上。

　　他踉蹌摔出去，隻聽斯文男人催促道：「去找人。」

　　王紅紅端著槍，一個屁股接一個屁股的踹，「都起來給我去找人！」

　　所有紅袖章動起來，誓要把人找到。

　　這院子是一排排平房連在一起的，看著小，實則左右兩邊院子全部打通，仔細數一圈，大大小小將近二十個房間。

　　三十幾個紅袖章一窩蜂衝出去。

　　他們隻有一分鐘時間。

　　孟關和王紅紅不放心，帶著人也跟著找。

　　見他們急得瞎找，陳龍擦掉腦袋上的汗，喊道：

　　「你們幾個去西院，二狗你帶著五六個兄弟去東院，我帶人去搜後院。」

　　三十幾個紅袖章像是找到了主心骨，立刻分散開找人。

　　這院子雖然大，但是將近五十個人一起找，一分鐘足夠把院子翻個遍了。

　　但就是沒有找到人。

　　陳龍搜完後院出來，盯著從東西兩院出來的人，見他們搖頭，急得眉頭皺成川字。

　　「怎麼會沒有呢？一個女人能藏哪去？」

　　他急得團團轉，前院突然傳來一聲槍響。

　　「砰！」

　　這一聲如驚雷，嚇得陳龍腿一軟，險些跪在地上。

　　「江哥發飆了。」王紅紅像是趕羊似的把人趕回前院。

　　陳龍被推搡著走在最前面。

　　看清院子裡的情形，驚恐瞪大眼睛。

　　周全捂著左手手腕，疼的在地上打滾，他身上全是血。

　　院子裡血腥氣和硝煙味道刺鼻，男人踩著周全腦袋，槍瞄準周全右手腕。

　　他眼底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嗜血之色，令人毛骨悚然。

　　陳龍知道，這個男人真的想要周全死。

　　他打了個寒顫。

　　周全是個小人，最擅長仗勢欺人、公報私仇。

　　陳龍看不上周全，但要他眼睜睜看著周全被折磨死，他也做不到。

　　這院子就這麼大，一個人不可能憑空消失。

　　沒找到人，隻能說明一個問題。

　　消失的女人去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——地下室。

　　陳龍是偶然發現有這個地下室的，也注意到周全每次下去再上來，身上必沾血。

　　他知道地下室裡關著人，但他沒管。

　　陳龍愛財，最討厭多管閑事。

　　但現在不管不行了。

　　這瘋子找不到人不會善罷甘休，周全死了，下一個就是他。

　　眼見男人扣著扳機的手指微動，陳龍立刻道：「我知道人在哪！」

　　他話音剛落，立刻便被男人盯住。

　　男人握著槍的手上沾滿血，擦過臉頰，留下一道血印。

　　他站起身，盯著陳龍忽然勾起唇角，深邃眼眸猩紅。

　　明明什麼都沒說，但陳龍莫名懂了男人的意思。

　　他在說：敢騙我，你就死定了。

　　看似冷靜，實則理智已經搖搖欲墜。

　　真是個瘋子。

　　陳龍隻敢在心裡罵，面上卻一點都不敢表現出來。

　　他生怕刺激到男人，降低自己攻擊性道：「這院裡還有個地下室，人肯定在那裡！」

　　躺在地上，疼的隻吸氣的周全像是突然觸電，身子不停撲騰，大喊道：

　　「陳龍，你敢帶他們去！你個小人，你他媽跟蹤我！」

　　「你想死，別他媽帶上我們！」陳龍毫不客氣嚷回去。

　　「你唔……」周全還要大罵，忽然嘴被踩住，又被使勁碾了碾。

　　鞋底紋路磨得臉皮火辣辣疼。

　　周全疼的眯眼，男人半垂眼簾，神情輕蔑地像是在碾一隻螞蟻。

　　周全最好面子，這樣被人踩在腳底下，不亞於直接敲碎他的脊梁骨。

　　他聽話的不再亂動，心裡的恨意卻像是燒開的沸水、要爆發的火山。

　　越安靜，之後爆發的憤怒便越可怕。

　　此時，無人在意他的異常。

　　陳龍領著眾人直奔地下室所在的屋子。

　　他推門道：「地下室就在這屋裡。」

　　許久沒有通風的屋子，一推門撲了滿鼻子灰，很嗆。

　　地下室入口的門闆顏色和地面極其相近，若不是陳龍說這間屋子有地下室，就算把這院子翻上十遍，也找不到。

　　「就是這裡。」陳龍摸索到把手，剛要拽。

　　「砰！」

　　擋闆突然從裡面被一股大力推開，陳龍踉蹌坐在地上。

　　地下忽然冒出一個小腦袋，傻乎乎轉了兩圈。

　　從葉柔視角看，一探頭，全是腳，密密麻麻站滿了整間屋子。

　　葉柔一僵，心裡忽然湧起一種不好的預感。

　　忽然一雙腳動了，靴子裹著有力的小腿，向上是筆直長腿。

　　忽然腿屈膝向前彎，半跪在葉柔面前。

　　正和她對上視線。

　　江辰面無表情盯著她。

　　完蛋，江辰生氣了。

　　葉柔注意到江辰臉上的血，緊張道：「你受傷了？」

　　「別人的血。」

　　她小臉上全是灰，蹭的髒兮兮，一雙狐狸眼水汪汪，小手扒著地面，像是小兔子探頭，看起來委屈巴巴，格外可憐。

　　早上出門時，白白嫩嫩、乾乾淨淨的老婆，一個上午沒見成了這樣。

　　他心裡的火氣撲滅，想給她擦臉，瞥見手上沾的血，又打消了這個想法。

　　江辰伸手道：「上來。」

　　葉柔乖巧伸手，搭在江辰手心，小小的一隻，手背蹭的全是灰，指甲縫裡都是泥，髒兮兮。

　　江辰嘆氣，剛要把人提溜起來，注意到她背後的東西。

　　髒的看不出人樣，頭髮油的闆結，臭烘烘的熏得在場的人紛紛拿手捂住鼻子。

　　見那人緊緊貼在他老婆背上，江辰擰眉，不悅道：「什麼髒東西，扔了。」

　　葉柔連忙道：「是人，不能扔。」

　　似是怕他動手把人掀下去，剛握上的手倏的又收了回去。

　　江辰咬牙，強壓住翻滾的火氣，「你們兩個把人接上來。」

　　孟關和王紅紅趕緊上前，把嫂子背上的人解開拖到地面上。

　　「下面還有一個。」葉柔還要往下鑽。

　　忍無可忍的江辰把人提溜起來，把人摁在懷裡，不許她亂動亂跑。

　　「你們幾個下去。」

　　王紅紅踹了陳龍屁股一腳。

　　陳龍認命帶人下去，等見到人，連連咂舌。

　　媽的，周全比他想的還狠啊。

　　簡直是個變態。

　　也不知道這倆人怎麼得罪他的了。

　　陳龍忍著臟，把人搬上去。

　　見他們出來，葉柔鬆口氣，「要趕緊把他們送去醫院。」

　　見老婆一直關心別人，江辰愈發不爽，壓著火氣道：「回家。」

　　他攬著葉柔往院外走，後面的人擡著兩人跟在後面。

　　葉柔看看江辰手上的血，再掃一眼跟著的人，沒見到周全，心裡一跳。

　　她拽拽江辰袖子，待江辰看向她，緊張的心怦怦跳，聲音壓得極低，問道：「你把周全殺了？」

　　「廢了他一隻手。」江辰冷冷道。

　　葉柔鬆口氣。

　　沒殺人就好。

　　周全是個人渣。

　　周全犯下的罪，死刑沒跑了。

　　她不想讓江辰背上這種人渣的命。

　　陳龍忍臭當著搬運工，在路過院子時，見周全躺著的地方沒人，一愣。

　　這小子傷成那樣，還能跑？

　　他正想著，忽然走在前面的人停了下來。

　　陳龍探頭一看，立刻傻眼了。

　　卧槽，周全這小子瘋了吧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