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家村村委會亮著電燈，李村長表情凝重。

　　大隊長語氣急切：「村長，不能再這麼下去了，今天生病的又多了兩個人，再拖下去，我們村子就完了。」

　　李村長掃他一眼：「你說怎麼辦？」

　　大隊長立刻道：「趕緊向上面報告，把這些人轉到省裡醫院去。」

　　「不行。」李村長急得一拍桌子：「這麼多人生病，讓領導知道，咱們村肯定要記名。」

　　大隊長聽出李村長的隱含意思，站起來大吼：「榮譽哪有人命重要！」

　　氣氛焦灼的時候，李思推門進來，他穿著白大褂，帶著個眼鏡，看起來文質彬彬，很斯文。

　　「就算是轉到省城去，這個病也是治不了。」

　　他是李家村推薦的工農子弟大學生，在村子裡說話很有分量。

　　大隊長冷哼一聲，他對李思意見很大。剛開始隻有李大牛那一家得病，他主張把人送去醫院，李思不同意，愣是把人扣在牛棚，結果染病的人越來越多。

　　「那你說怎麼辦？大學生，你給我們出個好主意。」

　　李思沒有理會大隊長的陰陽怪氣，他看向二叔，語氣鄭重：「二叔，大隊長有一句話說對了，這是傳染病不能拖。」

　　李村長不悅：「你要是也勸我把人報上去，就閉嘴。」

　　李思搖搖頭，聲音極冷：「二叔，這些是傳染源，不能留。」

　　——

　　一隻手攥住葉柔腳踝。

　　葉柔嚇了一跳，低頭隻見一個人趴在她腳邊，仰著頭費勁道：「救救我。」

　　徐榮見葉柔被纏住，趕緊上前把他的手拽開。

　　那人被推開，大嚷一聲：「她是醫生，她能治我們！」

　　一牛棚的人全都激動了，能站起來的激動往這邊走，站不起來的索性在地上爬，一時之間如喪屍圍城。

　　徐榮嚇壞了，他才十七歲，哪裡見過這種場面。

　　葉柔把他護在身後，見這些人情緒激動，連忙道：「我是大河村衛生所的葉柔，這個病我確實能治。」

　　「她說了能治我們的病。」

　　「我們有救了！」

　　葉柔繼續道：「大家安靜一下。」

　　她的冷靜影響了其他人，在場的人逐漸安靜下來。

　　葉柔：「當務之急，是我們先離開這裡。牛棚衛生條件太差，會加重病情。」

　　聽要出去，牛棚裡的人又起了騷動。

　　你一句我一句根本聽不清。

　　葉柔聽的頭疼聽李大牛道：「葉醫生，村長不讓我們離開牛棚。」

　　徐榮不以為意：「李村長要是知道這個病能治，肯定會讓你們出去的。」

　　他的話音剛落，牛棚外騷動聲音越來越大。

　　徐榮趴在窗戶看了一眼，隻見很多人舉著火把朝牛棚的方向走了過來。

　　外面聲音越來越大，葉柔正在給一個情況比較嚴重的老爺子打針：「徐榮，外面怎麼回事？」

　　徐榮：「外面來了很多人，舉著火把。」

　　牛棚裡的人面面相覷。

　　他們被扔在牛棚有一段時間了，村裡根本沒有人來看他們。

　　大晚上，突然來一群人確實很奇怪。

　　徐榮剛要出去問清楚情況，李大牛抓住他的手：「你和葉醫生留在這裡，別露頭，要是情況不對。」

　　他最後一句話壓得很低：「趕緊帶葉醫生去公安局。」

　　徐榮聽完，心臟沉得一直向下墜。

　　李大牛走出牛棚，見他出來，圍在外面的人急忙後退，生怕染上病。

　　他看向站在最前面的李村長和他身側的李思。

　　「村長，你們這是？」

　　李村長語氣是滿滿的無奈：「大牛，我們這也是沒有辦法，再這樣下去，村裡的人都會死。」

　　他說著晃了一下手中的火把。

　　火把照亮李村長的半邊臉，另外半邊完全被陰暗籠罩。

　　李大牛不敢置通道：「你們要燒死我們？」

　　他目光掃過心虛的大隊長，聲音持續拔高：「你們瘋了？牛棚裡可是有十幾個人，你們怎麼敢？」

　　村裡很多人都是礙於村長的壓迫不得不來，被李大牛視線掃過，一個村子或多或少都沾著點關係，有的人起了退縮的意思。

　　李思向前站了一步，在一片灰撲撲中，他的白大褂格外顯眼：「鄉親們，李大牛他們的病無葯可治，再拖下去隻會有更多的人生病！下一個得病的可能就是你、你的孩子、父母。」

　　人都是自私的，李思的醫生身份讓他的話很有信服力，沒人後退了。

　　他們舉著火把向前走了一步。

　　李大牛後退一步，本就高燒昏沉的腦袋更暈了，他甚至想把眼前一幕當作是他在做夢。

　　但越來越近的火把，提醒他這一切不是夢。

　　他生活長大的村子，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村裡人真的要燒死他們。

　　李村長怕夜長夢多，隻要把牛棚燒了，事後讓村裡人管住嘴，這件事就能悄無聲息壓下去，沒有人會知道。

　　他不再給李大牛說話的機會，大喝一聲：「燒。」

　　村民高高舉起手中的火把，嘴裡高喊著燒掉。

　　「等一下！」柔美女聲突然響起。

　　李村長皺眉。

　　黑乎乎臭烘烘的牛棚裡走出一個極其美的女人，這女人的容貌極其艷麗，臉上沾著些灰也不能掩蓋她的美。

　　在場的人全都看傻了。

　　叫囂著要燒掉牛棚的人閉嘴了。

　　站在最後面來湊熱鬧的黑胖男人，見到葉柔腿抖成篩糠，掉頭就跑。

　　李村長最先反應過來：「你是誰？」

　　葉柔微微一笑：「我是大河村衛生所的葉柔。」

　　李村長舉著火把的手往回收了一點：「你在這裡幹什麼？」

　　葉柔拍了拍身上的布包：「我來治病。」

　　大隊長眼睛一亮，追問：「這病能治？」

　　他一邊說一邊用懷疑的目光掃李思。

　　李思臉色黑沉。

　　葉柔點點頭：「這不是傳染病，也不是無葯可治，隻是傷寒的一種，光我知道能治這種病的葯就有好幾種。」

　　她目光掃過穿著白大褂的年輕男人，意味深長道：「說這種病治不好的，不是騙子就是庸醫。」

　　李思放在身側的手攥緊，維持一副文弱假象：「口說無憑，萬一你才是那個騙子呢？」

　　葉柔指了指牛棚：「我剛才給李嬸子打了一針抗生素，她的高燒很快就會退下去，隻需要半個小時，你們就知道我不是騙子。」

　　李思還要說，李村長截住他的話：「太好了，能治就好。」

　　他高興道：「葉醫生你能來實在太好了，隻要能救他們，我們李家村必定全力相助。」

　　「二叔。」李思惱怒吼他，如果真的讓村裡人看到這個病能治，他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費了，村裡人很快就會知道他是個假醫生，根本不會看病。

　　李村長咬牙切齒低吼他：「閉嘴。」

　　葉柔順著李村長的話道：「村長，這些人需要儘快搬離牛棚，這裡太髒了，再住下去他們病情會加重。」

　　「而且我還需要幾種葯。」

　　她的話有條有理，在場村民自覺放下火把，相信她真的能夠治這個病。

　　葉柔指揮著村裡人把牛棚的人搬出去。

　　李大牛沒有見到徐榮：「葉醫生，徐榮呢？」

　　葉柔低聲道：「我叫他回去搬救兵了。」

　　這是B計劃，如果她說不通李家村的人，對方執意要放火，她拖延時間，拖到徐榮帶人回來。

　　李大牛不贊同道：「這太冒險了，這麼晚萬一徐榮叫不到人。」

　　葉柔笑著道：「放心，我讓他叫的人一定會來。」

　　李思沉著臉看村裡人忙來忙去，見二叔出來，立刻追上去。

　　「二叔，你真信她能治好病？」

　　李村長笑得意味深長：「讓她治，最後功勞是誰的，還不是我們說的算。」

　　李思明白了，臉色驟然放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