毛毛細雨沖刷著山林，本就泥濘的路更加難走，鞋子陷進鬆軟的泥土裡，再拔起來時給人墊高了三層。

　　葉柔走的格外艱難，泥附著在鞋上，越走越沉。

　　江辰忽然停下，蹲在葉柔面前。

　　「怎……」大手抓住葉柔小腿，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。

　　小腿被握住擡起，江辰隨手撿了木棍撬掉葉柔鞋下的泥塊。

　　葉柔單腳站立，手摁住他肩膀保持平衡：「一會還會踩到。」

　　江辰將葉柔鞋上泥塊撬掉，捏捏她小腿，不舍鬆開手，蹲在她面前，狹長眼眸帶著溫柔笑意：「上來，我背你走。」

　　葉柔顧忌江辰身體還沒恢復，不肯讓他背。

　　江辰半蹲在地上，晃晃牽在一起的手，扯開嘴角：「不背就抱，隻有這兩種選擇。」

　　葉柔垂著眼睛看他。

　　江辰半蹲在她身前，被面具美顏過的臉更加俊美。

　　「啪」細碎雨珠砸在他眼睫上，他任由雨珠滾落，目光自始至終未從她身上偏離。

　　葉柔伸手抹掉那滴雨珠，坦然伸手給出答案：「要背。」

　　江辰滿意拍拍肩膀，「上來。」

　　話音一落，身後一沉，柔軟的身子貼上來，接著脖頸被細嫩手臂摟住，江辰微微一笑，背著葉柔站起身，步伐沉穩走在崎嶇山路上。

　　葉柔緊緊貼著江辰後背，毛毛細雨帶來的涼意被江辰體溫驅散。

　　她伸出手捏捏江辰耳垂：「在大河村你也這麼背過我下山。」

　　當時她上山是為了阻止江辰殺人，撒謊上山是為了采蘑菇，不小心崴到了腳。

　　她原本以為江辰會丟下她不管，沒想到他肯背她去衛生所。

　　江辰腳步一頓，想起了那天。

　　當時，他上山是為了殺人。

　　但因為葉柔在，他打消了這個想法。

　　現在想來，忽然有些慶幸。

　　慶幸當時她出現的及時。

　　江辰嘴角勾起笑，隨口問道：「所以你真的是去山上摘蘑菇？」

　　背上的小人慢吞吞道：「秘密，不告訴你。」

　　葉柔不想江辰知道——他生活的世界是一本書。

　　他的命運、經歷的苦難皆是被他人所著。

　　現在這樣就很好。

　　江辰將她向上託了托，縱容一笑。

　　*

　　靠近女孩們藏身的山洞，葉柔擡起頭，趴在江辰背上，視野清晰，注意到一連串泥濘腳印，蔓延至山洞……

　　「江辰，等一下。」

　　江辰聞聲停下。

　　葉柔緊盯著那串腳印，沉聲道：「有人來過。」

　　江辰擰眉，目光掃過周圍，餘光瞥到一處，倏然停住，側頭仔細看向那處——鮮紅的血順著雨水慢慢流淌。

　　他背著葉柔小心靠近。

　　靠在山壁上的是負責看守這些女孩的逃犯——葉柔走之前將他們緊緊捆了起來，還紮了他們的昏睡穴。

　　屍體呈品字形倒伏在地，喉管綻開的刀口像咧開的嘴，鮮紅的血像是在地上鋪了一塊紅毯。

　　雨水裹著泥土和血液的腥氣，格外刺鼻。

　　江辰知道葉柔嗅覺靈敏，受不了刺激味道，特意將她放在遠處，獨自靠近，仔細觀察這些人脖子上的刀傷。

　　葉柔安靜等待一側，片刻江辰回來，沉聲道：「廖召來過。」

　　短刀造成的傷口，從右到左力道減弱，一刀斃命，和廖召使用的武器和攻擊方式一緻。

　　葉柔倏的看向女孩藏身的山洞，面色一沉。

　　離山洞越近，葉柔心臟跳的便越快。

　　她走前特意在山洞鐵門上了鎖。

　　現在鎖頭被劈開，粗暴扔在地上。

　　葉柔吞咽口水，盯著生鏽的鐵門，心臟砰砰跳。

　　她害怕推開門口，看到那些女孩也死於非命。

　　門軸發出垂死般的呻吟。

　　十幾個女孩蜷縮在黴爛的稻草堆裡，煤油燈將她們驚弓之鳥般的影子投在滲水的土牆上。

　　「姐姐！」常花見到葉柔衝出來撲進她懷裡。

　　見常花沒事，葉柔抱著她的手都在顫，驚喜之下，連聲道：「你沒事，你沒事……」

　　見到葉柔回來，剩下的女孩們也慢慢走出來，見到陌生男人沒有貿然靠近，怯生生站在山洞口。

　　葉柔粗略數了下人數，確定一個沒有少，提著的心徹底放了下去。

　　「姐姐。」常花在葉柔懷裡擡起頭，因為瘦弱顯得格外大的眼睛盈滿淚水：「阿福被帶走了。」

　　「阿福？」葉柔差點把他忘了。

　　「到底發生了什麼？」

　　「你走之後，我們聽你的話乖乖待在山洞裡，除了你之外，誰都不要理。」

　　「但就在剛才，突然來了一個人似是在找什麼東西，一直有他翻東西的聲音傳來，之後他也來了我們藏身的山洞，見到阿福直接將他帶走了。」

　　常花自責道：「姐姐，對不起，我沒有照顧好阿福。」

　　葉柔揉揉她的頭：「跟你沒關係，是壞人太壞了。」

　　江辰趁兩人說話的功夫，已經將周圍查看了一圈，回來後道：「往山下走了。」

　　葉柔想到菲姐臨終前的託付，既然答應了便要做到。

　　她神色一定：「我要去把他帶回來。」

　　江辰沒有阻攔，隻是道：「我和你一起去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