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成！

　　一時間，就好像一隻大手死死攥住啞婆的心臟。在風吹樹葉的沙沙聲中，啞婆目光跳動著嗜血的火焰。

　　「突然提起他，」啞婆聲音沙啞：「葉小姐，你見到他了是不是？」

　　葉柔點點頭。

　　啞婆身子微微發抖。

　　葉柔以為她在怕，仔細看才發現是興奮的顫抖。

　　她在竹椅前來回踱步，身子抖得越來越厲害。

　　「這些年，我一直在找他……原本我都要放棄了……老天爺開眼，竟然讓我又遇見了他。」

　　啞婆說著說著，忽然笑了。

　　她臉上的三道疤是自己劃的，從右側太陽穴延伸到左耳骨下方，刀痕齊整，顯然動手時沒有絲毫猶豫。

　　像是野獸利爪在她臉上狠狠撓了一下，深可見骨，將她的臉撕成了兩半，猙獰恐怖。

　　這道傷永遠在提醒啞婆，絕不要忘記這份仇恨。

　　她語氣格外冷靜，出乎葉柔意料的冷靜。

　　啞婆問：「他現在在哪？」

　　葉柔隻好說出來龍去脈，最後道：「他現在調回了京市，擔任副市長。」

　　「副市長？」啞婆大笑起來，這笑聲尖銳，令人膽寒：「這樣的人擔任副市長……老天爺，你沒長眼啊。」

　　她憤怒到了極緻，以至於臉上的疤痕都漲紅了起來，像是地縫裡緩緩流淌的猩紅岩漿。

　　「啞婆，你冷靜一點。」葉柔勸她：「我知道你恨他，但他現在是副市長，需要從長計議。」

　　「從長計議？」啞婆對著葉柔一笑，這笑容古怪，葉柔一時不懂傳達了什麼意思。

　　葉柔正茫然時，啞婆忽然上前扶著她坐下。

　　她平靜道：「葉小姐，你放心，我有分寸也會冷靜。」

　　「我剛剛嚇到你了……我隻是突然聽到他消息太激動了……你不用擔心，我現在不會做什麼……」

　　「這麼長時間過去，我已經想開了……再說當初我給他們一家下藥，也算是報了仇，我不會做什麼……」

　　葉柔覺得不對勁。

　　啞婆被李成一家設計陷害，嫁人後辛辛苦苦照顧李成一家，沒有得到感謝也就罷了，竟然還被計劃與人通姦失了清白，父母被流言逼死，她也險些自殺。

　　家破人亡的恨，會隨著時間消弭嗎？

　　但她要問，啞婆卻不肯再說了，她端著托盤，自言自語離開。

　　葉柔隻聽她說了一句：「我已經很幸運了。」

　　為什麼說是幸運？

　　葉柔想不明白。

　　她正想著晚上打電話給江辰求解惑時，唐盼夏忽然闖進內院，她手裡握著一封信，因為太急沒有看腳下，險些被絆倒。

　　葉柔看的心驚肉跳，扶著肚子起身，卻被唐盼夏摁著又坐了回去。

　　第二次了！

　　回頭就把這破椅子扔了。

　　唐盼夏舉著手裡的信，喊道：「趙全竟以我父親名義，邀請我父親舊時好友……」

　　她憤怒到極緻，一時竟發不出任何聲音。

　　葉柔忙示意她冷靜，接過信展開看裡面內容。

　　「於寒舍辟一雅舍，多年所藏金石、書畫、瓷玉等物……非稀世珍奇，然皆為吾心血所聚……獨賞之樂，不如眾賞之趣……君素精鑒賞，故冒昧相邀，望君攜所藏之物……萬望勿卻，幸甚幸甚！」

　　葉柔看完，挑眉問道：「他是想開一場私人藏品文物鑒賞會？」

　　唐盼夏點點頭：「我父親尤其喜歡收藏字畫典籍，他舊時好友也多是收藏大家，我怕……」

　　葉柔明白小姨的意思。

　　伍四沒有按時回去，已經打草驚蛇。

　　趙全一家估計是想臨走前撈一波大的。

　　官方的博物館不好下手，警察盯文物走私又盯的格外緊，他們便打上了鑒賞會的主意。

　　會上若是出了意外，丟失一兩件藏品，隻要做的謹慎，沒有證據，再有李成給他們撐腰，警察也奈何不了他們。

　　唐盼夏如何能夠忍受，他們打著父親的名義去做偷雞摸狗之事。

　　「這場鑒賞會不能開，絕對不能開！」

　　葉柔卻和她意見相左。

　　她拉住小姨，先安撫她的情緒，等她冷靜下來才道：「我們不如將計就計，這樣……若進展的順利，或可將他們一網打盡。」

　　唐盼夏微微瞪大眼睛，猶豫道：「能行嗎？」

　　「計劃順利實施，關鍵在於紀校長。」葉柔道。

　　唐盼夏神色猶豫一瞬，沉默片刻，擡起頭堅定道：「好，我去找他說！」

　　小姨走後，葉柔躺回竹椅上，晃晃悠悠，嘴角勾著狡黠的笑，宛如一隻偷腥的小狐狸。

　　很快就要有熱鬧看了，江辰錯過，實在太可惜了。

　　不過沒關係，她可以講給江辰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