秘書想著江辰的遭遇，眼底不自覺流露出同情。

　　江辰規規矩矩坐著，麥色大手搭在膝蓋上，脊背挺的筆直，是標準的好學生坐姿。

　　他長相俊美，低著頭時，眉眼微垂，不帶絲毫攻擊力，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好學生。

　　秘書見他如此，再聯想到他過往經歷，起了惜才之心，瞥了司機一眼，壓低聲音對江辰提醒道：「葉董不喜歡別人看她的腿。」

　　江辰眉眼微動，勾出一個標準的笑：「謝謝。」

　　秘書坐回去，心中帶著日行一善的竊喜。

　　卻沒有看見他以為的好學生，低下頭的目光中有多冷。

　　「叮！」

　　江辰看到手機上的消息提示，對秘書歉意一笑：「我朋友發現我不見，我和他說一聲。」

　　秘書做了個請便的手勢後，隨意瞥了江辰一眼。

　　江辰正垂眼看手機。

　　手機屏幕的白光，照亮他半邊臉，另半張臉藏在陰影中，看起來格外陰騭。

　　秘書略感不對，但他張久注視被江辰察覺。

　　江辰擡頭對他一笑，仍舊是標準的甚至有些拘謹的笑。

　　秘書心中懷疑盡消，隻當自己是加班加狠了，趁著路程還遠，閉上眼抓緊休息一會。

　　他若是看見「好學生」的聊天界面，或許就不會以為江辰無害了。

　　可惜……

　　*

　　沒了秘書一直盯著，江辰活動了下脖子，全然沒了剛才好學生的拘謹模樣，陰騭五官帶著些懶，像是正在狩獵的野獸，漫不經心點開群聊。

　　名為「搬山」的微信群聊裡，消息頻繁彈出，格外活躍。

　　這群裡全是赫赫有名的黑客。

　　悶罐分享一張圖片：點開放大看儼然是江辰上邁巴赫的抓拍瞬間。

　　這張圖將群裡潛水的幾人全都炸了出來。

　　亮子：「卧槽，我剛剛查了車牌號，這就是葉家的車。」

　　「老大你真去葉家了？」

　　叫我紅哥：「誰叫葉家那個老東西，不長眼睛，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老大身上。」

　　高明：「天涼了，該讓葉家破產了。」

　　悶罐：「不要掉以輕心，葉柔那個女人不是個好對付的。」

　　悶罐向群裡分享一份文件。

　　「老大，這些是我從醫院調出來的檔案，這女人有過精神方面的看診記錄，可惜資料保密，根本沒有上傳到電子庫裡，查不到是關於什麼方面的。」

　　江辰看完悶罐分享的資料，修長指骨輕敲鍵盤：放心，我有數。

　　他摁滅手機，盯著屹立在半山坡越來越近的豪宅，似笑非笑。

　　「到了。」

　　秘書領著江辰下車，剛剛站定，忽然跑車呼嘯而至。

　　紅的紮眼的流線型跑車幾乎是擦著江辰停下。

　　秘書嚇得後退幾步，幾乎站不住。

　　江辰一動不動，目光平靜。

　　跑車門打開，從車上下來的男人斜了江辰一眼，陰陽怪氣道：「倒是有幾分膽色。」

　　秘書嚇得腿還在打顫，「葉少，您嚇死我了。」

　　被叫做葉少的年輕男人翻個白眼：「老子又不可能真的撞死你，怕個屁！」

　　秘書臉色仍然煞白：「您怎麼來了？」

　　「老子願意去哪就去哪，還用跟你報備？」葉樂天看著秘書，似笑非笑。

　　秘書連忙搖頭說不敢。

　　葉樂天將鑰匙丟在秘書懷裡，讓他去泊車。

　　秘書不敢不從，拿著鑰匙開車走了。

　　葉樂天走到江辰面前。

　　走近了才發現矮了這傢夥一大截，葉樂天臉色難看一瞬。

　　媽的，這傢夥吃什麼長這麼高。

　　他心裡吐槽卻死活不肯表現出來，自覺在江辰面前丟了面，說話語氣更難聽：「長得還算可以，有做小白臉的潛質，跟我進來吧。」

　　被叫做小白臉，江辰臉上沒有一絲波動，平靜跟上去。

　　豪宅確實極大，從大門到主宅需要坐觀光車。

　　江辰沒有亂看，沉默跟著葉樂天進了主宅。

　　出乎意料的是，主宅竟然不是西式裝修風格，紅木茶幾、沙發、木質地磚……入目的一切古樸自然，莫名的讓人覺得極壓抑，像是矮了一頭。

　　就連葉樂天一直擡著的下巴都低了下去，警告江辰不許亂說話後，帶著他規規矩矩在紅木沙發行坐了下來。

　　黑衣白髮的老管家，緩緩走上樓，看樣子是去通報他們來了。

　　就在這時，樓上忽然響起一聲刺耳尖叫！

　　一個穿著傭人衣服的年輕女孩捂著臉，表情驚恐從樓上沖了下來。

　　她的手滴滴答答流出鮮血，頃刻間便染紅了她雪白的衣領。

　　一看便知道傷的不輕。

　　她慌張沖向門口，卻被高壯保鏢擋了回來。

　　女孩慌得六神無主，就在這時，餘光瞥到葉樂天，如見救命恩人，猛地沖向葉樂天，膝蓋一軟，砰的跪在他面前：「葉少，求您救救我！」

　　她手自臉上拿開，一道新鮮傷口從太陽穴直至嘴角，看起來恐怖猙獰。

　　葉樂天被嚇了一跳，連忙想躲開她，女孩卻上前死死抱住他的腿，不斷哀求。

　　場面亂糟糟。

　　江辰擰眉，就在這時，樓上忽然響起啪啪鼓掌聲。

　　他豁然擡頭看上去。

　　一眼便看見了那個女孩。

　　她坐在輪椅上，及腰長發披散，極為濃郁蓬鬆，像是海藻，襯得她一張臉格外小，她托著下巴，指尖摁在格外嬌艷的紅唇上，目光有些漫不經心。

　　忽然，她目光睨向江辰。

　　對視的瞬間，江辰愣了一下，心臟緊跟著跳了兩下。

　　還未等江辰想出心臟忽然加速跳動的原因，女孩指著他對老管家說了什麼。

　　老管家看向江辰，無聲點點頭。

　　輪椅轉動，慢慢離開江辰視線。

　　片刻後，臉被劃傷的女傭人和葉樂天一起被趕了出去。

　　江辰被老管家帶上二樓。

　　二樓比一樓裝修更加壓抑，走廊鋪的是黑色吸光材料的地磚，燈光昏黃，掛在牆壁上的畫作，線條淩亂，看的久了讓人心煩意亂。

　　老管家帶著他走到一道硃紅色大門前。

　　大門半掩，江辰在老管家默許下，將門縫推大一些。

　　女孩坐在窗前，白紗被風吹的在空中狂舞。

　　濃鬱血腥味撲了江辰一臉，他側頭看過去，鮮血淋漓，碎碗片鋪了滿地。

　　唯有一塊放在黑色書桌上，鋒利尖銳，邊沿還帶著鮮紅的血。

　　這或許就是劃傷女傭臉的兇器。

　　她似乎沒有跟他說話的興緻，也沒有轉過頭來看他一眼。

　　老管家拿出兩份合同攤在桌子上，推至江辰面前。

　　江辰看見兩份文件的封面標題後，一直沒有情緒的臉難得顯露些詫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