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子慧被問的愕然，第一反應是笑，「什麼關係，玉山，你胡說什麼。」

　　梁玉山神色沒有絲毫緩和。

　　田子慧被他目光看的心冰涼一片。

　　憤怒被一盆冰水澆滅，她驟然冷靜下來，此刻才注意到，屋子裡已經很久沒有聲音了。

　　她看向其他人。

　　葉柔像個妖精似的撐著臉坐著，一副看好戲的表情。

　　江辰懶洋洋靠著椅子，專心看著葉柔，對其他事都不感興趣。

　　蔡珍麗抱著胳膊，紅腫眼睛噴火。

　　不等她問，葉柔好心提醒道：「老太太，我看你還是解釋一下吧，畢竟蔡小霞和你長得實在太像了。」

　　田子慧把蔡小霞抱起來，兩張臉湊在一起，眾人才驚覺，這一老一小居然長得如此相似。

　　小臉細長眼都能對上，是外人來看也會說是親祖孫的程度。

　　葉柔摸著下巴，猜測道：「你和菜根生重新聯繫，是為了這個孩子？」

　　「什麼孩子，你在胡說什麼！」田子慧拒不承認。

　　「啪！」

　　梁玉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，嚇了田子慧一跳。

　　她錯愕看過去。

　　往日在她面前溫順老實的兒子，臉色極黑，「媽，到這個時候了，你還不說嗎？」

　　「沒有的事，你讓我說什麼！」田子慧否認。

　　「好，你不說我不逼你。」梁玉山目光從沉沉看向蔡小霞，「但這個孩子不能留下，我明天會讓人把她送走。」

　　「你敢！」田子慧收緊抱著蔡小霞的手。

　　蔡小霞嚇得緊緊摟住田子慧脖子。

　　蔡珍麗冷臉看著，不發一言。

　　梁玉山咳嗽幾聲，他揉揉眉頭，疲憊道：「媽，這個孩子既然和你沒關係，我為什麼要留下她？」

　　田子慧指著蔡珍麗道：「你和珍麗……」

　　梁玉山被母親到這個時候，還在亂點鴛鴦譜氣到，「媽！我不會娶蔡珍麗，這個孩子也不能留下！」

　　他起身去抱蔡小霞。

　　「奶奶！」

　　蔡小霞嚇的哇哇大哭。

　　梁玉山聽見她喊奶奶，手一顫，神色一冷，力氣更大。

　　「奶奶！」

　　稚嫩孩童的聲音喊的田子慧心都要碎了。

　　當年，她的第一個孩子也是被這樣從她懷裡搶走的。

　　同樣的事情，她不能容忍有第二次！

　　「別碰她！」田子慧忽然出手，老太太爆發出驚人力氣，推開梁玉山。

　　梁玉山最近瘦弱許多，被這樣一推，身子不穩，扶著椅子才堪堪站住。

　　他驚愕擡頭。

　　田子慧抱著蔡小霞，動作溫柔，語氣慈愛。

　　「別怕，別怕，奶奶不會讓他傷到你。」

　　梁玉山是棍棒下打出的孝子，從小田子慧對他管教就格外嚴格。

　　不管他做什麼，都得不到母親的誇獎。

　　他竭盡全力向前跑，希望有朝一日母親會看到他的成功。

　　可半輩子快過去了，他始終沒等到母親的誇獎。

　　梁玉山隻能安慰自己，或許母親生性冷漠，不喜誇獎孩子。

　　一直到今天，梁玉山才徹底看清，原來他母親不是不會，而是不想誇他，僅此而已。

　　他聲音苦澀，喉嚨發緊：「媽，到現在了，你還不肯說實話嗎？」

　　梁玉山步步緊逼，田子慧眼睛一轉，承認道：「是，小霞是我親孫女，在嫁給你爸前，我結過婚生過一個孩子。」

　　田子慧的話，砸的蔡珍麗頭暈目眩。

　　她身子一晃，腰撞在桌角，尖銳穿透皮肉的疼，反而讓她清醒了些。

　　「為什麼要換掉我的孩子？」

　　她揪著胸口，問的聲嘶力竭，痛苦不堪。

　　一個母親辛苦撫養了十三年的孩子，竟是別人的。

　　葉柔有所觸動，下意識捂住肚子。

　　「怎麼了？」葉柔一動，江辰就注意到了，大手跟著壓在葉柔腹部，「肚子疼？」

　　葉柔搖搖頭：「沒事。」

　　她說沒事，目光卻有些恍惚。

　　江辰察覺到異樣，眉頭微斂。

　　顧忌在場其他人，他沒有追問，大手摁在她肚子上，給她暖著，沒有收回去。

　　葉柔心神被田子慧拉回。

　　隻聽她狡辯道：「你生下來的是個死胎，蔡根生怕你受不住，才要了小霞給你養。要是沒有小霞，這些年你早就堅持不住，主動尋死了，哪還有機會站在這裡和我爭論。」

　　蔡珍麗傷心表情頓住。

　　田子慧說的有道理。

　　李剛毒打她，她的生活看不到一點希望，彷彿活在地獄。

　　若不是為了小霞，她恐怕早就上吊自殺了。

　　壓住蔡珍麗，田子慧轉而又對梁玉山道：

　　「玉山，你姥姥姥爺偏心，要我嫁人給你舅舅攢彩禮錢。嫁的男人身體不好，下不了床，幸好他爸媽對我還不錯，我給他生了個兒子。」

　　「飢荒的時候，我和他們一家走散了。這些事，我和你爸說過，你爸人好，不介意我嫁過兩次。」

　　「你爸說這些事沒必要讓你知道，我隻好聽他的。原本我想著，大飢荒或許那家人早就死了。可沒想到就在十三年前，我又遇到了他。」

　　「他和他爸爸一樣，身體差，媳婦大著肚子。他自認活不長，費盡千辛萬苦找到我，讓我照顧他媳婦和孩子，我沒法拒絕，他也是我的骨肉，你的哥哥啊！」

　　梁玉山被田子慧的話觸動，冰冷神色緩和些。

　　「那個女人呢？」

　　田子慧嘆氣：「死了，難產死了，隻剩下這個孩子。」

　　梁玉山不理解。

　　「媽，你為什麼不把她接回家，反倒是送給了別人養？」

　　「還不是為了你。」

　　田子慧道：「當時你風頭正盛，曲家拿你當眼中釘肉中刺。莫名出現個孩子，曲家一定會大做文章，你的仕途不能毀在媽手裡啊！」

　　這番話，徹底打動了梁玉山。

　　他沒想到母親為了他竟然忍心把親孫女送走。

　　梁玉山愧疚道歉：「對不起，媽，是我不好。」

　　「沒事，都過去了。」

　　田子慧拉過梁玉山的手道：「這孩子是你哥哥唯一的骨肉。媽希望你照顧好她，這樣我死了，去到下面也能跟你哥哥交代。」

　　聽到田子慧說起死亡，梁玉山難過道：「媽，你不會死的。」

　　「好孩子，媽老了……」

　　「啪啪啪！」

　　葉柔忽然鼓掌打斷了母子情深的場面。

　　田子慧擰眉看向葉柔，心裡不好的預感加重。

　　葉柔似是看穿她在擔心什麼，微微一笑，紅唇輕啟：「很感人的故事，可惜都是假的。」

　　「田子慧，你從來不是受害者，走到今天，你害死了多少人恐怕你自己也數不清了吧！」

　　梁玉山不解：「小柔，你胡說什麼呢！」

　　「我可不是胡說。」葉柔狐狸眼盯住田子慧，狡黠一笑：「我有證據的。」

　　葉柔起身對門外喊道：「進來吧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