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不跪就走，二選一。」

　　葉柔壓著他的手坐起來，點點他的下巴，似笑非笑等著他做出選擇。

　　她有一副好嗓子，即便說著霸道的話，也不會讓人感到威脅，反而像是貓崽奶呼呼的叫，實在讓人聯想不到什麼不好的負面情緒。

　　但再好聽的聲音，也掩蓋不住她的惡意。

　　下跪……

　　男人眸底閃過一抹猩紅，說不上是惱怒還是厭惡，空氣都沉寂下來。

　　在葉柔注視下，他後退一步，雙腿彎折跪了下去。

　　葉柔笑了。

　　她伸手擡起江辰的臉，細嫩指尖摁上男人的薄唇，指腹微微用力揉了揉。

　　「都說男人膝下有黃金，看來你來葉家所圖的東西要比黃金貴的多。」

　　江辰沉默注視她，因為逆光的緣故，看不清神色，隻一雙深邃眼眸，如同野獸壓抑著兇性，燃燒著要奪回主動權，將獵物燒成灰燼的火光。

　　但很快，男人眼中的不悅盡數消散，像是機器人收斂所有情緒，仰著頭任由葉柔奚落。

　　葉柔見他這麼快控制住情緒，頓覺沒意思，抽回手，冷漠道：「給我穿鞋。」

　　男人起身，撿起葉柔的鞋子，再次單膝跪下，寬闊肩背舒展開，英俊至極的臉龐微垂，收斂所有危險，溫順的像一頭大型犬。

　　葉柔沒有被他表現出的假象迷惑，黑沉眸底映著靠近的麥色大手。

　　及膝長裙下是一雙形狀極美的腿，骨肉均勻，可惜一道從膝蓋骨貫穿至小腿肉的猙獰傷疤破壞了這份美感。

　　江辰彷彿看不到這道傷疤似的，平靜為葉柔穿上鞋。

　　他的動作很細緻，目光也很規矩，饒是葉柔也挑不出什麼錯來，她說不清是滿意還是失望，沒了捉弄人的興趣，懶洋洋移開目光。

　　感受到頭頂陰沉目光移開，江辰挑眉。

　　幸好來之前，秘書提醒葉柔不喜歡別人看她的腿。

　　穿了鞋，江辰站起身，高大身影遮住所有光線，龐大黑影牢牢籠罩住葉柔，像是打造了一個純黑牢籠，關住了這世間最華美的鳥兒。

　　葉柔卻沒有感到絲毫懼怕，那雙漂亮的眼眸微微揚起，伸出白嫩手臂，滿是嬌縱傲氣的命令道：「把我抱起來。」

　　江辰配合俯身，一隻手攬住她纖細腰肢，一隻手穿過腿彎，將她輕輕鬆鬆抱了起來。

　　管家推著輪椅等在門外，江辰將她放在輪椅上，順手接過薄毯，細緻蓋在她腿上。

　　女孩卷翹濃密的睫毛半垂，乖巧配合他動作，一掃在玻璃花房裡的惡劣，此刻的她又變回了無害小天使的模樣。

　　管家推著葉柔離開。

　　江辰立在花房門口，面沉如水。

　　肚子疼去上廁所，臨時拜託江辰幫他澆花的園丁匆匆趕回來，眼見江辰立在水房，安靜洗手，一遍又一遍，彷彿碰到什麼髒東西，直搓的手指都泛紅……

　　園丁見他狀態不對：「你的手怎麼了？」

　　江辰揚著一貫拘謹的笑，溫聲道：「沒什麼，我隻是有潔癖。」

　　園丁瞭然一笑，再次謝過江辰幫他澆水，回了花園。

　　直到徹底沖刷掉手心殘留的滑膩觸感，江辰才停手。

　　「滴！」消息提示。

　　劃開手機，是王律師約他明天見一面。

　　江辰垂眸，發了個「好」字過去。

　　——

　　二樓，葉柔坐在書桌前，托著下巴，饒有興緻盯著屏幕。

　　管家不知道小姐在看什麼，但他知道小姐這樣笑，就是又想捉弄人了。

　　「你覺得江辰是個怎樣的人？」

　　管家思索片刻給出回答：「這個年輕人，我看不透。」

　　葉柔眉心一動，重複道：「看不透嗎？」

　　她目光重新看向屏幕，立在水房的高大男人收起手機，擦掉手上的水漬，平靜離開水房。

　　男人面容在監控上閃過，葉柔摁下暫停鍵，然後放大畫面。

　　模糊像素下，男人面容英俊無比。

　　葉柔指尖點上男人高挺的鼻尖，忽然揚起一抹惡劣的笑道：「明天讓他請假，我要和他去結婚。」

　　！

　　管家一驚，面露不贊同，剛要開口反對，卻又在葉柔冰冷目光注視下，將想要勸阻的話咽了回去。

　　「是，我這就讓人去安排。」

　　——

　　一早，江辰出門，送他上學的車已經等在門口。

　　他隨手拉開車門，和已經等在車裡的葉柔對上視線。

　　女孩看起來似乎心情不錯，對他晃晃手，眯著眼招呼道：「早。」

　　「早。」江辰淡定坐上車。

　　車子發動，女孩低著頭腿上放著個平闆，似乎是在玩什麼小遊戲，白皙指尖滑動屏幕，裡面的小人跟著她的操作笨拙跑了起來。

　　江辰隨意瞥了一眼，但在見到屏幕裡小人時，目光忽然頓住。

　　小人穿著白襯衫藍色牛仔褲碎發遮住額頭，越看越眼熟。

　　似是察覺到他的視線，葉柔舉起平闆，大方展示給他看。

　　「這是我。」男人嗓音冷冽，入耳剎那，葉柔笑了，像一隻惡作劇成功的小奶貓：「我連夜叫人做的，是不是很像？」

　　三頭身的Q版小人，短手短腳大腦袋，哪裡像。

　　小人頭頂的角色名叫「江小辰」，葉柔指尖一動，江小辰笨呼呼在原地轉了起來。

　　江辰露出一個標準的四十五度微笑，溫聲問道：「這是個什麼遊戲？」

　　葉柔收回平闆，慢悠悠回答道：「玩家要操縱遊戲裡的小人克服一路艱難險阻，找到金子的遊戲。」

　　江辰不帶情緒評價道：「聽起來很無聊。」

　　「是很無聊，所以我讓他們做了一個小小的改動。」葉柔說到這裡，刻意停下。

　　明知道她是故意在勾他感興趣，江辰還是上當了。

　　他目光追隨著葉柔玩遊戲，很快便發現所謂的一點改動是什麼。

　　小人每吃下一塊圓滾滾的金幣，身子便脹大一寸，跑步速度也跟著慢了下來。

　　直到最後，小人胖成氣球形狀，隔著脹大到近乎透明的肚皮，可以看到小人吃進肚子裡還沒有消化的金幣。

　　葉柔也不嫌小人移動速度慢，饒有興緻操縱小人一步步走向終點線。

　　但就在到達終點的前一秒……

　　「砰！」

　　小人爆炸了。

　　金幣炸成璀璨煙花，很漂亮。

　　葉柔仰起頭，看著徹底冷下臉的江辰，晃晃平闆，炫耀道：「是不是很有意思？」

　　江辰冷冷注視她。

　　金幣和最終爆炸的小人，她到底知道了什麼？

　　葉柔問他：「現在你還覺得這遊戲無聊嗎？」

　　「大小姐您高興就好。」

　　江辰再次勾起標準微笑，隻是這笑意不達眼底，很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