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0章 瘋狗亂咬人2
此言一出,大殿上猶如石頭落入湖中,朝臣們紛紛竊竊私語。
「這麼久了,臣從未聽說荀將軍與匈奴那隻隊伍遭遇。」黃科繼續道:「若是打了仗,無論勝敗怎麼可能一點消息沒有。」
「況且他不與朝廷聯繫,定然是為了自己的家眷!」
「哦?」梁鳳蕪額頭青筋已經開跳,腮幫子都在咬動,「荀將軍已經位高權重了,他不聯繫朝廷幹他的家人什麼事。」
「他怕投降敗露,自己的家眷遭到陛下牽連!」
「一定是這樣。」
「所以在此戰事吃緊之時,臣主張把荀崇山一家老小鎖拿下獄,以叛國罪論處之,而不是像現在他的家眷在雲州城逍遙法外。」
「那荀夫人經商做買賣與民爭利,身為朝廷命婦半點沒為其他家眷做表率!」
「所以臣懇請陛下,一定要嚴懲荀崇山以及荀崇山的家眷。」
此言一落,大殿上落針可聞。
一眾大臣深吸一口涼氣。
這位黃科,黃大人為博前程可真是敢說啊。
梁鳳蕪面上不顯,嘴角牽笑,若是熟識他的人肯定知道,他這會已經動了怒。
「好啊!」
他悶悶地笑著,「那朕就依你的意。」
「陛下,不可!」連希立馬出言阻止,卻被梁鳳蕪擡手摁了下去。
「我大昭立國三百年,老祖宗以弓馬打天下。」梁鳳蕪擲地有聲,「以文武立國,還從未聽說過,前方將士拚死打仗,後方朝廷卻要查抄家眷定人家叛國罪的!」
「黃卿家今日所言,讓朕簡直大開眼界!」
黃科一聽噗通跪倒在地,「陛下,臣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啊!」
梁鳳蕪沒搭理他,繼續道:「荀崇山嫡長子,荀誠製造連弓弩、火銃、火炮,以稚齡對國有奇功,為表彰,封其智博侯其父驃騎將軍荀崇山,無論是否活著,來日百年配享太廟!」
「黃卿家,你對朕的安排還可滿意?」
梁鳳蕪的聲音帶著濃濃威壓。
叫人不敢擡頭直視。
黃科這會跪在地上身體不停抖動。
誰能想到,研究出來火銃、火炮那些東西的竟然能是荀崇山不過十來歲的兒子。
難怪之前朝廷嚴密把守者消息。
原來就是等著大捷以後,再行奉上。
「陛下!荀將軍,沙場十幾載臣不信他會叛國,與匈奴蠻夷為伍!」同為軍屬家眷的的連希,第一個為荀崇山站台。
「陛下此舉,聖明!」
「陛下聖明!」
「陛下聖明!」
連希第一個開嗓之後,朝中年輕一代官員紛紛站出來高呼陛下聖明。
林楚楚冷眼旁觀著,看著為數不多,但位高權重的幾位老臣,心中若有所思。
年前鬧的那場逼宮。
表面上新舊兩黨的鬥爭以皇帝保住皇位勝利。
實則危機潛伏於表面之下。
若不然,今日不會讓一個言官出頭。
指著徐清疏罪名的時候,有一項與民爭利,若是京城老人,但凡熟悉一些的都會知道,徐疏清的生意買賣有多半都跟她攪在一起。
今日是梁鳳蕪手腕強橫地把事情解決了。
若不然,徐疏清下獄慢慢審理,遲早會有罪名攀咬到她頭上。
現在梁鳳蕪新帝登基不久,江山百廢待興,林楚楚閻永錚兩口子,處處都有用得到的地方。
且一家人感情也好。
若是來日呢?
皇位向來是天底下最大的變數,多乾淨的人心沾上去都會變得漆黑。
今日若有罪名,就算不被治理,那也是給將來埋下的隱患。
「黃大人。」
三朝的時候,林楚楚走到了黃科身後,陰惻惻開口。
那位黃科冒著大不韙的風險,隻為了給自己掙個前程,能在陛下跟前得一個露臉的機會。
可如今他的種種準備全砸了。
身後涼薄的聲音剛起,回過頭,就見皇帝親妹長寧公主冷颼颼地看著他。
「屬下,見過長寧、長寧公主殿下!」
「你剛才所言,說荀將軍投敵匈奴,你可是掌握了什麼證據嗎?」
林楚楚的臉上無悲無喜,泯然地看著黃科,公主威儀盡顯。
「我、我……」這位公主的手腕,滿朝皆知,黃科嗓子抖動地道:「屬下並沒有證據,隻是推斷,但荀將軍確實未於朝廷聯繫……」
「隻是推斷?」
林楚楚笑笑,嘴角極度危險,「黃大人,本宮跟你說句好話,以後不管上奏彈劾還是陰謀暗害,都要記得打蛇打七寸。」
「僅憑一個推斷害不了人的。」
她走到黃科前頭,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,「你還不知道吧,不光火器是荀將軍長子研製出來的,她的妻子……」
「她的妻子怎麼了……」荀崇山的妻子不就是個好拿捏的下九流商戶麼。
「聽說過豫州知府徐文清嗎?」
黃科怔住,豫州知府以文臣隻身,死守豫州,帶領守城三千將士與匈奴人死戰一處,聽說人死的時候,從屍體上拔下來一百多箭。
是真真正正的萬箭穿心。
林楚楚瞧他蠟黃的臉呆愣住,冷肅道:「你口裡那個與民爭利,經商做買賣的荀夫人徐文清,就是他的妹妹。」
「黃大人,下次咬人之前先琢磨一下別人的底細,也掂量掂量自己的牙口。」
別咬人不成崩光了牙。
林楚楚回到戶部沒多久,梁鳳蕪變風風火火地衝進來,一屁股蹲砸在凳子上,「老子在西北打了一輩子仗,我爹在西北打了一輩子仗。」
「這幫文臣言官,僅憑莫須有的猜測就妄圖想給前方浴血賣命的將士定罪!」
「是新朝剛起,新舊兩黨註定要有衝突,可總要分個輕重緩急!」
「分個事情,國防大事豈容黨爭染指!」
梁鳳蕪越說越氣,手哆嗦著,拿著茶碗幾乎下一秒就能摔出來。
戶部正堂,人都有顏色地撤了出去。
林楚楚看著他,「大哥,隻因為黃科的事你就這麼生氣嗎?」
「光是一個黃科我能這麼生氣嗎?」梁鳳蕪道:「他代表的是誰,他背後站著的是誰?」
「年前朕的案頭擺了一堆,說朕任人唯親……」
那茶碗到底還是摔了出去,梁鳳蕪胸膛起伏,罵了一句髒話,「踏馬的,如此戰爭之時,朕不提拔武將,不提拔從京城來的武將,難道推他們這些抓雞都費勁的文臣去打仗嗎?」
宮裡都是人精。
萬歲爺在戶部大堂發了好大火氣的事,不消片刻就傳到朝廷官員耳朵裡。
文臣武將。
新舊兩黨的爭執,一時半會結束不了。
荀崇山長子被年僅十三歲就被封侯,這是大昭開國以來從沒有過的。
不光是大昭,歷朝歷代都沒有這樣的先例。
兒子的爵位比老子的軍銜還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