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1章 那麼好的幸福,她不配……
陳晉元看見夫妻二人同時出現,鬆了一口氣,但臉色已經十分難看。
「文清,先收拾東西,進去在寒暄。」
「知道了老師。」
跟著他們一起來的不光有小月,還是謝伯。
進了客棧打點好行裝,幾個大人在房間裡議事。
謝伯和小六就留在客棧後院的小花廳裡看孩子。
月桂色的襦裙淡粉色褙子,兩個羊角髻上各系著一根紅絲帶,雖是一件貴重物品不曾有。
但打眼一看,就不是出身普通人家。
她一會捕蝴蝶,一會揪著謝伯問東問西,小六哥哥在一旁樂顛顛地陪著。
不多會,父親走了出來。
小月跑了兩步,被閻永錚抱在懷裡轉而又扛上肩頭,過於高的視線,興奮得小丫頭揪著父親的耳朵直樂。
秀禾隱藏在柱子後面靜靜地看著。
一時間腳上的繡花鞋,竟變得刺眼起來。
「秀禾,你怎麼在這?」林楚楚突然出聲。
秀禾猛地驚了一下。
「嚇到了你?」她笑著道:「那個是我女兒。」
秀禾愣愣地盯著遠處歡笑的父女,「她為什麼可以揪著他的耳朵?」
她的聲音很小,林楚楚拼湊字句後詫異一瞬,笑著說:「女孩子家家都是要寵著養的。」
寵著養……
這是極陌生的字眼,秀禾又擡頭看著林楚楚,「那你呢?」
「我?」
「我怎麼了?」
秀禾道:「那他不會打你嗎?」
林楚楚心上一緊,這孩子活在陰暗裡從未見過陽光,就以為黑暗是宿命。
「他不會的,世上的大部分人都不會的。」她溫聲道:「妻女愛人都是除卻父母外,世界上最親近的人。」
最親近的人麼……
「娘!」小月騎在閻永錚肩頭興沖沖地著手。
林楚楚揮手笑著,眼睛彎彎的。
那樣的滿足而幸福的表情是秀禾從未見過的。
「秀禾,我跟相公商量了一下。」
「我們想要帶你去我們的家,你願意嗎?」
剛剛林楚楚又提了一嘴,閻永錚沒反對也沒贊成。
男女階級分明的古代,一個女孩子要如何能安然的活下去。
見秀禾愣神,林楚楚也不硬勸,「我家裡有很多人,他們都很好,也不會有欺負你的人,秀禾你慢慢想,不著急。」
秀禾兩根手指不停地揪著,慢吞吞地道:「那我能先回家看看嗎?」
「回去看一下也好。」林楚楚道:「雖然在官署登記了,正好給了三天搬家的時間。」
「鑰匙你自己就有,去的時候跟小六打聲招呼。」
「嗯,我知道了。」
西北大營那頭。
梁鴻晟得知女婿被放出來仍舊是不滿意。
「他們那個鋪面呢?」他質問道。
「鋪面?」梁鳳蕪挑眉,「鋪面不還是二妹他們的嗎?」
梁鴻晟皺起眉,嫌棄大兒子不開竅,「那鋪子都死了人了,你妹妹還怎麼做買賣?」
「姓胡的老王八殼子敢欺負我閨女,趕緊的,你去,讓他給我在城裡最好的地方賠給我閨女個鋪面。」
「姓胡的要是不幹,就說我說的!」
同城府衙跟西北軍,兩相依靠,卻從不同心。
胡勛把持著當地政務,朝廷上頒下來的政策少不得要跟他打交道。
這騎牆派老泥鰍,沒少搜刮銀子,梁鴻晟以往就沒給過他好臉。
現在竟然不長眼欺負到他女兒頭上了。
想起十幾年未見的女兒,鐵骨錚錚的漢子心裡軟塌一片,「你二妹嫁給閻永錚,那姓閻的對她怎麼樣?」
梁鳳蕪挑眉,看吧,不光是他挑挑揀揀。
老爹也是一樣。
他們一家雖是皇親貴胄,但大昭開國馬上的天下。
梁鴻晟半輩子守在西北,一家子的性情除了梁緻以外,全是個土匪性子。
「應當挺好的。」梁鳳蕪想起妹妹見到閻獨眼淚漣漣的樣子,說:「二妹沒出嫁的時候在林家吃盡了苦頭,嫁了他反而日子越過越好。」
「我在豫州打探來的消息說,陳閣老和豫州的徐文清與他們私交甚密。」
「那個陳閣老,還認了二妹他們做乾親呢!」
「做乾親!」梁鴻晟嗓門拔高,眼睛瞪得老大,「她有親爹在,認的哪門子乾親!」
梁鳳蕪差不點沒笑出聲,「爹,你吼那麼大聲幹嘛,二妹是咱們安陽王府的郡主,除了咱倆知道還誰知道。」
「再說了,我看您生氣也不是因為,他倆認了乾親。」
「是因為陳閣老,當年是您的啟蒙老師,現在差輩了吧……」
梁鴻晟吹鬍瞪眼,就差沒上腳踢他,「滾蛋,怎麼跟你老子說話吶!」
客棧裡,都傍晚了小月還賴著娘親,讓她給編小編。
梳著女兒細軟的髮絲,驀地林楚楚心裡總有些不痛快。
「娘親梳完了嗎?」
林楚楚一愣神,發現辮子已經編好了,「梳完了,梳完了。」她低頭香了下女兒的臉蛋,「我女兒就是好看。」
「小六,秀禾呢?」
「夫人,秀禾下午回的家,這會天都快黑了,應該回來了吧……」
聽了小六的話,林楚楚也沒多在意,領著女兒就往樓上走。
路過秀禾房門的時候,手就那麼鬼使神差地推在了房門上。
咯吱一聲,房間裡空無一人。
秀禾根本就沒回來。
「錚哥!」
「怎麼了,媳婦?」閻永錚見林楚楚神色緊張地走了進來。
林楚楚道:「秀禾下午回了家,現在還沒回來,要不你陪我去看看吧。」
「嗯……」
還是銅鑼窄巷。
七扭八拐到了張家,大門從裡面被鎖上。
閻永錚二話不說踹開房門,房子裡頭滲人地安靜著。
「秀禾……」
「秀禾……」林楚楚叫了兩聲沒人應。
一進屋,整個人呆愣在原地。
就見秀禾眯著眼,嘴角流著黑血,一雙繡花鞋脫下來就放在枕頭旁邊。
她眼睛盯著母親上吊的位置。
原來真的有人能活得那麼天真純潔。
那個小女孩的幸福,她做夢都想要……可她的娘親不是自己的。
張秀才是被彭友德插的一刀,並沒有死,是她跟彭友德說,自己還說她沒跟過男人。
受夠了張秀才,想跟了他。
彭友德色心大起,不顧中刀的張秀才,直接就抱住了她。
也是她趁著彭友德解她衣衫時候,一刀抹了他的脖子。
這一切都被還沒咽氣的張秀才看見了。
她恨極了那雙毒蛇一樣的眼睛,也恨極了張秀才這個人。
又是一刀下去。
她的心徹底痛快了。
世界上再也沒有能欺負她們母女的了……
她也從此再不能幹凈了……
那樣好的幸福她不配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