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對，看病。」

　　季桑寧被老太婆打量地目光弄得有點煩。

　　便言簡意賅丟下了兩個字。

　　老太婆頓時更加露骨的打量著季桑寧。

　　「看病?看什麼病？是你，還是你爸媽呢？」

　　「不會是你吧？你這小姑娘年紀輕輕，生病了啊？」

　　不知為何，她的語氣竟然含著幾分失望和遺憾。

　　刨根問底似的，令季桑寧臉色陰沉了下去：「錢都堵不住你的嘴？」

　　老太婆頓時悻悻地閉嘴了。

　　「你這小姑娘，看看是說的什麼話？我老太婆還不是關心你才問的。」

　　說完，端著盆離開了堂屋。

　　就剩下季桑寧和一杯涼茶在這等著。

　　季桑寧給她一沓錢，就換回來一杯冷茶......

　　季桑寧百無聊賴地掃視了堂屋一眼。

　　有些空蕩，但收拾得還算整潔。

　　不知道過了多久，季桑寧聽到門外有人說話的聲音。

　　她走到門口，看到了院中背著一個醫藥箱子的年輕人。

　　他穿著一件不太合身的西裝外套，戴著一副平平無奇的眼鏡，眼鏡下的的臉不算英俊和白皙，卻顯得很斯文。

　　裡面是藍色的襯衫，似乎洗過了很多次，有些發白，但是非常乾淨整潔。

　　嘴唇因為溫度的原因，有點開裂，頭髮也略微有點長，但也不臟，隻是整個人看著有點兒糙。

　　不如城市裡那些精緻的男生。

　　隻不過，他的身上似乎有種沉靜的氣質，好像深山裡的一棵松木，不會讓人因為外表而去忽視他的內在。

　　而且身上還有淡淡的，好聞的葯香味。

　　幾乎一眼，季桑寧就確定了這個就是孫之玄。

　　孫之玄正在和那老太太說話，老太太不時看過來，順著老太太的話，孫之玄便也看過來。

　　然後便看到了季桑寧。

　　他明顯愣了一下。

　　「您說，就是她找我？」

　　「是，小孫，你幫嬸問問她有啥病好不？」

　　老太婆壓低聲音說道。

　　「嬸子，你先去忙，我去和這位小姐聊聊。」

　　孫之玄有些尷尬。

　　「記得啊，小孫，幫嬸子問問哦。」老太婆似乎有些不滿，又抓住孫之玄的胳膊強調了一遍。

　　孫之玄隻好匆匆越過她：「嬸子你先去做飯吧。」

　　「知道了。」

　　老太婆事先收了錢，倒也不會捨不得一頓飯。

　　她似乎隻在意季桑寧到底有什麼病......

　　「您是孫之玄，孫先生。」

　　季桑寧看著走過來的孫之玄，用肯定的口吻說道。

　　「對，請進來吧。」

　　孫之玄顯然已經認出了季桑寧是誰了，並不疑惑季桑寧的身份。

　　走到堂屋坐下，漆黑的堂屋裡，嬸子甚至連燈都沒願意開。

　　孫之玄不由得搖了搖頭，又嘆口氣，打開了光線並不明亮的燈。

　　「季小姐，我就不拐彎抹角了，你找我什麼事？」

　　他坐在季桑寧對面。

　　下意識提起茶壺想要給季桑寧倒茶。

　　結果是冰冷的，

　　神色頓時又有些尷尬和無語。

　　竟然連杯熱茶都沒有準備。

　　要是嬸子知道自己怠慢的是誰，恐怕會嚇得今晚都睡不著覺。

　　「說正事吧。」

　　季桑寧搖搖頭，猜到了孫之玄的尷尬來自於哪裡，但她並不打算點破。

　　「您是藥王後人嗎？」季桑寧問道。

　　關於孫之玄和那個嬸子什麼關係，又是什麼家庭氛圍，季桑寧不關心，也不想去打聽。

　　那畢竟是人家的家事。

　　她來，隻是為了丹藥而已。

　　「你既然已經找到這裡，當然是已經確定了我的身份。」

　　孫之玄取下眼鏡擦了擦，然後道。

　　他可不覺得赤金財團的主人，會打聽到錯誤的消息。

　　「好吧……我確實，有一些丹藥需要請你煉製，條件你開，我會儘力滿足。」

　　季桑寧思索了一陣，點點頭。

　　「你覺得……我會煉丹？」

　　孫之玄反問道。

　　「?你不會？」

　　季桑寧直接黑人問號臉。

　　搞半天，孫之玄不會煉丹麼？

　　那不是完犢子了嗎。

　　靠，真的假的？

　　「不是，就是……丹方上的丹藥，我基本全部學會了，但是沒有上手過。」

　　孫之玄乾咳了一聲，臉色突然有點紅。

　　「就是說，你沒有煉過丹藥？」

　　季桑寧考慮到了會翻車。

　　但是沒有想過會是這種形式的翻車。

　　不過，她看了看這個院子。

　　突然又好像明白孫之玄為什麼沒有煉過丹藥了。

　　那位老嬸子的摳門樣，怎麼可能讓孫之玄弄藥材來煉丹？

　　「你別誤會，我隻是沒上手過……我沒有藥材練手，但是我都會。」

　　彷彿是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會，孫之玄匆忙從醫藥箱裡翻著什麼。

　　最後翻出一本泛黃的，已經快要被翻爛，包漿的書。

　　「這上面所記載的丹藥，我早就將手法，時辰，份量記得滾瓜爛熟，我在腦海裡已經演練了成百上千次……」

　　「如果有藥材……」

　　提起丹藥的孫之玄，好像一根冬天裡的枯木突然發芽。

　　眼裡綻放出強烈的光芒。

　　這種光芒裡又藏著幾分惴惴不安和小心翼翼。

　　他自幼喪父喪母，被嬸子收養。

　　根本沒有條件煉丹。

　　小時候，去山上挖來的藥材，也全部被嬸子拿去賣了換錢了。

　　嬸子常說，她家把他養大，他就理所當然報答她。

　　就連現如今問診的錢，每次也都會被嬸子要走。

　　然而，這家人對他有收養之恩，他報答好像也沒有什麼不應該的。

　　隻是在每個深夜，都會幻想著自己能煉丹。

　　季桑寧找上門來，他意識到自己可能有機會了。

　　所以怎能不激動？

　　人不怕自己是個普通人。

　　怕的是明知道自己有著常人沒有的本領，卻依然隻能像常人一樣生活。

　　身懷寶藏，卻沒有鑰匙。

　　說完，他擡頭看著季桑寧。

　　可能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，又儘力保持平靜，然後正襟危坐。

　　等著季桑寧接下來的話。

　　季桑寧好像有點理解孫之玄的心情。

　　困於這方小小天地，灰頭土臉。

　　他本應該大放異彩的。

　　「我這次來，就是找你煉丹，甚至藥材我都帶來了。」

　　「你不用擔心，沒有人敢把我帶來的藥材拿去賣掉換錢。」

　　季桑寧道。

　　孫之玄臉色微紅。

　　他沒想到季桑寧連藥材被拿去賣錢了都猜到了。

　　一時間隻覺得很尷尬。

　　「另外，你還有什麼條件嗎？」

　　季桑寧也不想對方吃虧，還是誠懇地問道。

　　「條件？不不不，我沒有條件。」

　　一聽到能煉丹，孫之玄直接樂開了花，哪裡還有什麼條件啊？

　　於是連連擺手。

　　「隻要你提供足夠的藥材我就知足了。」

　　這下輪到季桑寧發懵。

　　來之前料想了很多種可能。

　　比如人沒找到。

　　比如開出的條件苛刻。

　　又比如直接拒絕。

　　就唯獨沒想過，這傢夥沒煉過丹，並且很樂意幫忙。

　　甚至他還一個條件都沒提。

　　事情順利得不可思議。

　　「你，你說真的啊？」季桑寧不確定，再問問。

　　「當然？快給我看看藥材在哪。」

　　提起這事兒，孫之玄一點都不客氣扭捏。

　　甚至主動催促著季桑寧。

　　那主動模樣，讓季桑寧覺得，自己不是來求人辦事的。

　　而是阿拉丁神燈來給人實現了心願。

　　是人家求著她幫她煉丹……

　　「我甚至想過，你不答應，我就把這箱藥材當著你的面燒給你看。」季桑寧摸了摸鼻子，指著箱子。

　　「什麼？」

　　孫之玄打開了箱子，被裡面裝著的年月久遠的葯已經震驚得激動不已。

　　一聽季桑寧的話，當即轉頭瞪著季桑寧。

　　「你敢燒了這些藥材，我跟你急眼。」

　　………一箱藥材，竟然能讓看上去斯文清俊的孫之玄，變成這樣。

　　可想而知他在這裡有多麼艱苦……

　　「小孫，吃飯了。」

　　老太婆的聲音在外面響起。

　　「呃季小姐，先去吃飯吧，天色也晚了，就在這將就一晚上吧？」

　　孫之玄如獲至寶，小心翼翼扣上後，對季桑寧說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