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牧愣住了。

　　當然，不是被嚇到，畢竟身為醫生，他什麼沒見過？

　　隻是震驚為何秦昊會抱著一具嬰兒的骸骨。

　　而且看情況，這女嬰顯然已經離世很多年了，骨頭都已經開始發黑，紅布上沾滿了泥土，顯然是才從土裡挖出來的。

　　再看骸骨大小，想必剛出生沒多久。

　　白牧的眉頭不自覺就皺了起來。

　　「白牧，想辦法證明，我和這具女嬰之間，有無血緣關係。」

　　秦昊抓著白牧的手，很用力，幾乎將白牧的手臂抓破。

　　他指甲裡還有泥土沒有清理，也抹髒了白牧白凈的衣服。

　　但是白牧並沒有責怪，也沒有生出任何不滿，隻是睜大了不再平靜的眼睛：「你說什麼？證明你和這具女嬰骸骨的血緣關係？」

　　「嗯。」秦昊鄭重地點了點頭。

　　姐姐已經死了，無法進行親子鑒定。

　　他和外甥女之間，也有血緣，但是鑒別親緣關係會更加複雜，甚至還有不確定性，他來找白牧，也是相信白牧。

　　「不是親子鑒定，是親緣鑒定。」

　　秦昊補充道。

　　白牧身子不自覺顫了一下。

　　方才他還以為是秦昊的孩子，現在他為這個想法感到慚愧。

　　但是轉念，就是更加讓他難以接受的想法升起。

　　為什麼秦昊要做親緣鑒定？

　　秦昊的親人，隻有老爺子，若雲，以及若雲的孩子。

　　若雲已經死了。

　　秦昊要證明親緣關係的，隻有，若雲的孩子......

　　難道這個孩子，是，是若雲的？

　　白牧甚至不敢想下去，就覺得一片漆黑。

　　他向來冷靜自持，極少有如此失態的時候。

　　伸手取了眼鏡，臉上的肌肉走向奇怪，過了好片刻，他試探地看著秦昊，深吸一口氣：「不會是我想的那樣，是嗎？」

　　但秦昊用沉默來證明，就是白牧想象的那樣。

　　這個女嬰的骸骨，就是若雲的孩子。

　　可，為什麼會這樣的？

　　為什麼會突然出現這樣一具骸骨？

　　白牧將手背覆蓋在額頭上，頭靠著靠椅，閉著眼睛心緒不寧了很久，才逐漸將情緒平穩下來。

　　他擡眼看著秦昊，還是那死水一樣陰沉的表情。

　　「到底是怎麼回事？你為什麼會突然這樣要求？如果她是若雲的......」白牧指著桌上的骸骨，語氣有些艱難，不願意說出接下去的話，頓了頓才接著道：「那麼死掉的季容容又是誰？」

　　「所以，我在等你的結果，證明一些事情。」

　　秦昊沉默良久，才盯著白牧的眼睛說道：「結果出來之後，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。」

　　白牧與他對視很久很久，才嘆了口氣收回視線：「好，我會找我的同事，爭取將檢測做到無差誤，另外，需要你的DNA樣本，以及需要暮秋兄弟倆的作為參照物，這樣，才能確定你們的親緣關係。」

　　秦昊點點頭：「我都會配合，你說就行。」

　　至於那兩個外甥的樣本......

　　看來，得單獨將兩個外甥約出來一趟。

　　「結果要在季容容葬禮之前出來。」秦昊提了個要求。

　　雖然他心裡已經有了結論，但事情徹底定性之前，還是充滿了不確定性。

　　萬一，這一切隻是烏龍。

　　季容容才是姐姐的親女兒，那他豈不是白忙活一陣，還錯過了外甥女的葬禮？

　　隻有在季容容葬禮之前得到結果，他才更好安排，怎麼樣讓季嘯風跌入谷底。

　　「你今晚將他們的樣本都給我，我三天內給你結果。」白牧已經收拾好了心情。

　　他是操刀的醫生，無論何時都要保持冷靜。

　　否則，就是拿病人的生命來開玩笑。

　　「好。」秦昊點點頭。

　　「嗯。」白牧擡起手腕看了看腕錶：「我四十分鐘後有一台手術，秦昊，你去抽個血。」

　　然後，白牧小心翼翼的用鑷子，將骸骨的拇指指骨夾了起來，放進試管裡，鎖在了抽屜。

　　「晚上我們再見。」

　　「好，你去忙。」秦昊也起身，又將骸骨小心地包起來。

　　他現在還沒想好，要將這具骸骨埋在哪裡。

　　如果她是姐姐的女兒，那麼他說什麼都要將骸骨帶回京圈，以及，姐姐的墓地，他也要遷回京圈，讓她們母女倆葬在一起。

　　如果不是，那他就在這裡買一塊墓地給女嬰下葬。

　　至於姐姐的墳，說什麼他都要遷走的。

　　不能讓姐姐離季嘯風那個畜生這麼近。

　　相信，姐姐泉下有知，也不會怪自己打擾她長眠的......

　　秦昊如此想著，抽了血，便離開了醫院。

　　然後想法子去聯絡季暮秋和季初夏。

　　尷尬的是，十多年沒有聯絡，他根本不認識這兩兄弟。

　　然而，瞌睡來了就遇到了枕頭。

　　季嘯風在家思來想去，決定還是得聯絡秦家人。

　　秦遠蒼不接電話，他隻能硬著頭皮找了秦昊。

　　不管怎樣，季容容的葬禮，一定要有秦家人。

　　他女兒死都死了，不能就這麼白死了吧？

　　怎麼也得發揮點作用，把秦家人叫來吧？

　　如此才算死得其所。

　　甚至連季桑寧他都暫且放到了一旁。

　　電話接通後，季嘯風清了清嗓子，又開始演起了脆弱男人：「是，是秦昊嗎？我是你姐夫。」

　　「你外甥女出事了，老弟，能不能帶著爸來一趟，送他老人家外孫女最後一程啊......」

　　以免又一次被當做騙子電話掛掉，季嘯風這次學聰明了，開口先把名字報了，然後噼裡啪啦將訴求通通一說，等著秦昊的反饋。

　　滿心歡喜地想，這下應該沒人再把他當騙子了吧？

　　季嘯風本以為還得費一番唇舌，甚至還要被秦昊冷嘲熱諷地怒罵或者奚落一頓。

　　卻隻是聽到那頭的秦昊答應了下來。

　　「好啊，季容容的葬禮，我一定會來參加的。」

　　季嘯風大喜，得來全不費工夫啊。

　　「三天後，你一定要來送送她。」

　　「不用，我今晚就能到季家，我也很長時間沒見我兩個外甥了。」

　　「啊？今晚？」

　　「喂，喂？」

　　季嘯風看著掛掉的電話懵逼。

　　這也太順利了吧？

　　順利到他都有些不相信。

　　而且，秦昊今晚就來？

　　他總覺得哪裡不對，卻又想不出哪裡不對。

　　他哪知道，秦昊早就來了s市。

　　對他的一舉一動，已經瞭若指掌。

　　那無邊的恨意，終將噴薄而出，將他燒得渣都不剩......

　　季嘯風卻因為秦昊要來都快美死了。

　　他千辛萬苦裝孫子，不就是想利用季容容的死，來換取和秦家破冰的機會嗎？

　　現在事情已經成功了，他當然快高興瘋了。

　　不禁更加決定要大肆操辦季容容的葬禮。

　　要將整個s市所有說得上話的人都請來這場葬禮，還要全網直播。

　　讓所有人都看到他與秦家重歸於好的場景。

　　沒有人再敢小瞧他季嘯風。

　　他還有兩個兒子，都是秦若雲的親骨肉，隻要重歸於好，那老登絕不會虧待了自己外孫。

　　到時候那資源不是哐哐砸下來？

　　現在王家的資源，季嘯風已經看不上了。

　　也沒心思再去對付王珂了，一門心思都在秦家這邊。

　　王家那棟別墅裡。

　　季桑寧一直在查資料。

　　她篤信，神女一定是給她留下些什麼信息的，但是她還沒有發現。

　　說不定此刻神女正暗自看著她嘲笑。

　　這時，王珂回來了。

　　車開到院子，他匆匆進來。

　　「桑寧。」

　　「在。」

　　季桑寧揉揉眼角，有些酸澀。

　　「找到了。」王珂上前，兩手摁在季桑寧肩膀上：「我找到她了。」

　　結果，剛一碰到季桑寧肩膀，一股無形的力量就直接將王珂彈開了。

　　「什麼？」王珂退後了兩步，左看右看，啥也沒看到啊。

　　季桑寧卻瞭然於心。

　　她知道，肯定是晏玄。

　　一想到晏玄雖然沒有現身，卻時時刻刻陪在自己身邊，她便充滿了力量。

　　方才的疲倦瞬間一掃而空。

　　「你找到屍骸了？」季桑寧握拳輕咳了一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