溫璨好不容易從水池裡爬起來。

　　他渾身濕潤地擡手抹了把滴水的臉，用一種看變态的眼神看着葉空：“你又在玩什麼把戲？難道你已經偷偷報警了打算把我當成變态抓起來好趁機逃走？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葉十一眨了眨眼，在對方向下看的譴責視線中終于意識到一個問題，“好吧，原來我才十四歲。”

　　“……祖宗。”溫璨脫掉濕哒哒的襯衫，“謝天謝地你終于知道自己隻是個小屁孩了，想談戀愛還早了八百年呢，以後别再說這麼可怕的話，我會坐牢的。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這秀色可餐的青年很快就在十四歲的葉十一面前失去了全部滋味。

　　她眼神變得冰冷而嫌棄：“你離我遠點，别把水濺我身上了。”

　　溫璨：……

　　·

　　第二天，葉十一終于知道溫璨手上那條口子是誰抓的了。

　　大門打開，在溫璨走進來之前，一個小東西先被放到了地上。

　　它左右探頭望了幾次，邁着又輕又警覺的步子飛快地竄了進來，一路踩着地毯無聲來到了桌下，再擡起腦袋沿着葉十一的腿往上看。

　　葉十一與那雙圓溜溜的熟悉眼睛對視良久，捧着書看向後面走進來的溫璨。

　　青年肩上挂着貓包，手裡拎着兩袋貓糧走過來。

　　“現在知道這是誰抓的了吧？”

　　他把手臂上那條口子亮給葉十一看，還晃了一下大約是表示“你誤會我了”。

　　“喵嗷~”

　　貓叫聲引得葉十一再次低頭。

　　一隻毛色很潦草的小三花，瘦巴巴的，但比起葉十一上次看見它時的慘狀，已經好了太多健康了太多了。

　　“你，”她又看向溫璨，眼神奇怪，“你去找它了？”

　　“走的那天不是沒找到嗎？我第二天就又去了一趟，這次找了個保安幫忙一起找，總算在巷尾的水溝裡發現了它。”

　　溫璨蹲下來，用手指逗弄那隻小貓：“我本來前兩天就想從寵物醫院把它帶回來，但它狀态還不太好，醫生建議多養兩天，再說我估摸你也不想看見它病恹恹的樣子。”

　　他擡起頭來，看着葉十一笑起來：“怎麼樣？這可是被你救下來的小貓，再見到它，你難道不開心嗎？不覺得很有成就感嗎？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“你看，它好像認得你。”

　　褲腿被小爪子反複扒拉，但葉十一卻沒去看小貓。

　　她看着低頭逗貓的青年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，眼底有一些若有所思的神色在不斷流轉，直到喵嗷喵嗷的叫喚越來越大，褲腿被扒拉得越來越用力，她才低頭去看貓，然後彎下腰來，兩根手指一捏——

　　瘦巴巴的小三花被她拎起來，四根爪子和尾巴一起向下耷拉，圓溜溜的眼珠看起來無辜極了。

　　溫璨看得欲言又止：“……你輕一點。”

　　葉十一轉頭看了他一眼，發出一聲莫名的笑，再把小貓丢進青年懷裡：“你帶來的你自己養，我可沒說我要養它，而且救它的也不是我，我隻是想做實驗而已。”

　　小貓趴在青年懷裡舔毛，溫璨撓了撓它的脖子，起身坐到葉十一身邊，心不在焉道：“無論起因是什麼，你都替它趕走了那個兇手，所以算我們一起救的它——你給它起個名字吧？我不太會起名，想了好多個都被寵物醫院的醫生給否決了。”

　　葉十一瞥了眼那隻傻不拉幾的貓，張口就是：“被打也不知道撓回去，就叫它呆子吧。”

　　溫璨：……

　　·

　　呆子太難聽了，溫璨做主改成了委婉一點的“小呆”。

　　葉十一嗤之以鼻，但溫璨整天小呆小呆的叫，小貓很快就隻認這個名字了。

　　它的貓窩被安在沙發邊靠牆的一片區域，葉十一拒絕當鏟屎官，溫璨就把喂貓糧的活交給她，葉十一依舊拒絕。

　　“不是有那種自動投食器嗎？你買一個。”

　　“那樣一點養貓的體驗感都沒有。”

　　他如此說着，然後就去上班了。

　　到飯點的時候葉十一吃完飯，就被餓肚子的小呆扒拉褲腳喵嗷喵嗷的催促。

　　她盯着那個空空的貓碗半晌，還是大發慈悲地去給它倒貓糧了。

　　“我看網上有些人會給小貓做貓飯，你要不試試？”

　　葉十一想也不想地拒絕了溫璨的得寸進尺，并做了一杯毒水作為報複。

　　溫璨隻好自己搗鼓，滿滿的一碗貓飯，結果小呆吃了兩口就開始圍着碗埋屎。

　　溫璨：……

　　在樓梯下目睹一切的葉十一噗一聲笑了出來。

　　而原本還在懷疑人生的青年微微一愣，陡然回頭。

　　他凝視燈光下彎着嘴角的少女，她散着頭發，手裡拿着本書，光着腳站在那裡，臉上的笑一點也不誇張，甚至沒再發出聲音，但這是純粹的笑，不是嘲笑，不是冷笑，是那種被逗樂了才會露出的笑容——卻是這麼多天以來，溫璨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的表情。

　　雖然這麼說來很誇張，但他的确在這一瞬間明白了什麼叫“冰雪消融”。

　　他想，他都聽見水流嘩啦啦淌過石頭的聲音了。

　　——幾年前在花之盒給那個臭着臉的小屁孩撿起牛奶的時候，他想看到的，就是這樣的笑。

　　以前溫璨不相信這世上真的有天生讨人喜歡的小孩，但在還不知道葉空名字的時候，他就想逗她笑了。

　　·

　　在沉默中察覺到什麼的葉十一轉眸看向他，意識到他在一眨不眨看着自己後，嘴角那點弧度一下就消失了。

　　“看什麼看？”

　　她說：“還是看看這呆子吧，再不把你做的屎拿走，它爪子都要破皮了。”

　　溫璨：……

　　“還有，你還是放棄進廚房吧，”葉十一搖了搖頭，“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麼徹底的沒有天賦的人，太可憐了。”

　　溫璨：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