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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28章 趙家

大景巡夜人 藕池貓咪 5539 2025-03-18 15:56

  隆慶十五年,正月初十整個盛京全城狂歡。

  畢竟兩個翰林院大人,以那般不堪模樣暴死街頭。

  被生着倒刺的稻草連着下身,死态醜不堪言。

  為他二人收斂屍骸的五城兵馬司差役,心理陰影簡直無法計算。

  這事隻一個早上,就傳遍了盛京。

  百姓們正愁過年沒有談資,消息迅速添油加醋傳播至全城。

  發酵一日,有手腳麻利的書商,已經安排上了各色話本子——帶插圖那種。

  更有說書人口中,編排出了十八個版本。

  王長期以及那位翰林院的官兒,兩人如願聲名遠播。

  背後甚至不需要靖甯衛出手推動。

  相較之下,趙侍郎府上夫人林嬌娘斷舌成了啞子,且十多年前故意調換親女一事,反倒因勁爆程度不夠,沒太被盛京百姓記太久。

  從林山寺回來,趙鯉将這事原委,告知了沈晏。

  還托人帶信找沈之行告了狀。

  沈之行當天送了好幾大車禮物來,罕見的在隆慶帝面前說了此事。

  禦史蠢蠢欲動,隻是大景官場慣例,新年期間全部封印,要到年十五之後,方才開印辦公。

  不過這足夠提前收到風聲的趙淮,在家急成熱鍋上的螞蟻。

  趙淮此人,對妻子的憐愛是因妻族背景,對假女疼愛是因假女能攀上裙帶關系。

  家中或許隻有長子趙開陽,能得他半點真心。

  他苦心經營,成日上蹿下跳,就是圖個升官。

  生出這些事,趙淮幾乎可以想見年後自己會遭遇多猛烈的狂風暴雨。

  而這一切,都是因林嬌娘信巫蠱妖言調換親女,不慈不愛。

  受此影響,不單是趙淮,連着趙開陽也前程斷絕。

  林嬌娘滿嘴是血送回家中,趙淮在書房枯坐一夜,竟連看都沒去看過一眼。

  現在唯一能指望的,隻有林家。

  趙淮心中倉皇,終熬不住領着兒子趙開陽欲去林家。

  臨出門前,被趙瑤光攔住。

  趙瑤光越發的瘦,臉色難看泛黃。

  此時三人倒是着急到了一處——都擔心自己的前程。

  “父親。”

  趙瑤光身上還沾着些藥味,道:“聽聞外祖母病了,我也。”

  話未說完,被趙淮生硬打斷:“你好生在家中!”

  看見趙瑤光,趙淮便想到蠢妻換女之事。

  又一想到如今趙鯉,名聲雖臭但權柄在手。

  心中越發不平,要不是念着趙瑤光或還有些價值,早不似這樣的好脾氣。

  但相較往常,态度也可稱極不耐煩。

  趙瑤光人如其名,原本像是天上瑤光被寵溺着。

  現突然被父親這般對待,她心中越發倉皇不定。

  求助看向兄長趙開陽,心中卻是一墜。

  趙開陽緊抿着唇,側臉并不看她。

  冷漠涼薄得讓人心驚。

  這對父子愛自己,隻愛自己。

  趙瑤光肩上披着去年置的鬥篷,遙望馬車駛出角門。

  獨立在雪中。

  心中最後點熱氣和光,被風呼一下吹散。

  現在的她,可不是從前奴仆成群被丫鬟婆子們簇擁呵護的模樣。

  趙淮仕途不順,趙家鋪子莊子都被針對,家中全靠林嬌娘嫁妝勉力支撐。

  趙瑤光身邊隻兩個小丫鬟。

  其中一個,便是曾被趙鯉收拾過的小丫鬟環兒,前兩日才下了床,小心觑着趙瑤光的神情。

  另一個丫鬟是從二等丫鬟裡提拔的,年歲小但十分穩重。

  被三耳刮子抽出陰影的小環,跋扈猖狂之态收斂許多,老實垂手站着。

  風呼呼的吹,穿着去年舊衣的她打了個哆嗦,她想勸趙瑤光回屋避風。

  卻聽趙瑤光被寒風吹散的呢喃:“人總要搏一把。”

  小環沒聽清,還要問。

  趙瑤光已像是冷得很,青白着一張臉,攏了攏身上大氅,随後轉身繼續去為林嬌娘侍疾。

  在這家中,她隻有那個半廢的娘親可以依靠了。

  車輪滾滾,趙淮和趙開陽往林家去。

  兩人神情如喪考妣,誰也沒說話。

  方坐了一會,趙開陽便覺腰背酸疼得好似要折斷。

  換了好幾次姿勢,車夫在外喊道:“老爺,少爺,林府到了!”

  趙開陽心中一松,下車時盡管小心無比,還是腳軟踉跄,險些摔倒在地。

  他不知彎繞,隻以為是在水宛時傷了元氣。

  趙淮也踏着腳凳下來。

  父子兩立在大門緊閉的林府門前。

  許久,才叩開了角門。

  門房身上還帶着暖意,見這父子表情有些僵住。

  林老夫人回家後,身體和心理都有些受不住,重病一場。

  林嬌娘牽涉入巫蠱之案,往大了說,整個林家的名聲都受影響。

  出嫁了的或是将議親的林家女都恨死了林嬌娘。

  林老夫人确認林嬌娘沒有生命危險後,躺在床上病得迷糊還是下了命令——趙家人來,一律不許進。

  趙淮趙開陽父子,就這般被堵在了門外。

  林家門房彎彎繞繞轉達了意思後,緩緩将門合上。

  聽得門中落鎖之聲,趙淮感覺有些站不住。

  下意識想叫趙開陽扶着他些,不料趙開陽自己都站不穩。

  隻要站着,腰背便又酸又疼,腳趾麻木。

  為了緩解,隻得佝着背。

  被趙淮一拉,兩人摔成滾地葫蘆,咕噜噜摔進了林家石獅子旁的雪裡。

  親随小厮忙上前來拉。

  趙淮扶着腰站起,卻聽趙開陽有些發顫的聲音道:“爹,我……我……”

  趙淮垂頭看,隻見趙開陽坐在潔白的雪堆上。

  雙腿不停地抽搐。

  腿間一團淡黃水漬,在白雪上逐漸洇開。

  曾經霁風朗月的趙家麒麟子,坐在雪上失禁了。

  趙淮腦中嗡然,他捂着胸口隻覺一陣絞痛。

  小厮親随左右将他拉住。

  趙淮喉中滿是痰音,指着趙開陽道:“快回家!”

  下人噤若寒蟬,将父子兩架回車上。

  趙開陽表情凝固,似還沒反應過來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。

  半晌,與馬車擦身而過的路人,聽見車中傳出一聲絕望悲泣。

  這路人覺得晦氣無比,後撤了一步,吐了口唾沫在地,踩了三腳。

  “晦氣去,晦氣去。”

  言罷,他才将手揣進袖管中,疾步走向茶館。

  聽說茶樓說書先生編排出了新段子。

  這般熱鬧,須得湊上一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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