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惜惜想着今日還有時間同沈萬紫好好說說話,卻渾然忘記出嫁這日,各種繁瑣的事情多了去了。
專門請的花嫁娘子登門做妝造,梳頭,這一弄,一個時辰便過去了。
沈萬紫長得本就明媚嬌豔,在娘子的巧手下,更是人比花嬌。
午膳随便用了點兒,送嫁的賓客便紛紛登門。
本來姬夫人是男方長嫂,不該來這裡的,但姬淑慎非得要來。
她說她既是男方的,也是女方的,不沖突。
反正好日子嘛,怎麼樣都可以,高興就行了。
穿上嫁衣的時候,沈萬紫沒來由地覺得忐忑起來。
她真的要嫁人了?
嫁人意味着要掌家,要生子,不再像現在這樣自由恣意了。
寶珠往日還說嫁人的,如今她都沒嫁呢。
她猛地看向寶珠,“你為什麼不嫁人嘛。
”
寶珠愕然,“不說了嘛,沒合适的啊,緣分沒到啊。
”
沈萬紫嘀咕道:“倒是顯得我違背自己諾言似的,我沈萬紫素來一言九鼎。
”
宋惜惜一看她這架勢,就知道她心裡想什麼了,道:“沒錯,你一言九鼎,說了嫁給我五師哥,就不得反悔。
”
沈萬紫扶正自己的鳳冠,整理着霞帔,“反悔?
那不能夠,我既說嫁,就一定會嫁。
”
她這一輩子肯定是要活得精彩的,戰場都不怕,還怕成親?
橫豎她也不是那種沒主意的,若王樂章待她不好,便和離了單過呗。
那一點不安,被她強大的内心驅趕了,今日就該高高興興的,想那些有的沒的作甚?
宋惜惜想着多安慰幾句也沒機會了,看着她揚起下巴,自信滿滿的樣子,到嘴邊的話便收了回去。
結親隊伍抵達王府門口的時候,棍兒帶人攔着,鉚足了勁,要在他們身上榨出點接親錢來才好。
否則,豈不是便宜王老五了?
棍兒簡直都不敢計算,沈富貴以後不在王府了,他損失會有多大。
他挺身而出,對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王樂章說:“想要将新娘子接走,必須先打敗我,不打也行的,留下紅封。
”
王樂章從馬背上躍起,淩空幾步而至。
謝如墨和于先生想要阻攔,已經太遲了,隻見兩道身影你來我往地纏打了起來。
不多時,棍兒鼻青臉腫地,一瘸一拐地,将結親隊伍迎進了王府。
臉上的笑容有的,是有的,畢竟打完之後也給了一個大大的紅封,裡頭不是沉甸甸的,是輕飄飄的銀票,王師兄這就很識趣了。
這剛将新郎官接了進來,便聽得門子通報,說沈家主到了。
大家都有些詫異,不是說沈家在江南大辦宴席,就不過來了嗎?
怎還來了?
于先生急忙出迎,将他先行安置,等沈萬紫出門的時候去跟他們磕頭告别。
沈萬紫聽得父親來了,急忙提着裙擺便要去見面磕頭。
沈家主其實是帶着一肚子的怒火來的,當初商議婚事的時候,他最終同意任由他們自己折騰,他在江南辦嫁女宴席,好歹是宣告他沈家嫡女出嫁了。
至于嫁妝,自然是早早給她送到京城來。
隻是後來越想越不是滋味,他嬌養這麼多年的女兒,憑什麼出嫁了,他這個當爹的都不能在場見證,不能得他們新人磕頭行禮?
而且,她這個決定本來就任性至極。
不甘心,那就幹脆挑了最快的良駒,直奔京城,一路到方才進門,心裡頭别提多委屈,多憋氣了。
想着見了她,如何都得先罵一頓解解氣。
沒錯,他不是來嫁女兒的,他是來罵女兒的。
隻是,當看見那素來刁蠻頑皮的女兒,穿着鳳冠霞帔,拖着長長的裙裾,眼底盈着淚光臉上卻帶着笑容地進來,往地上一跪時,他鼻子忽然一酸。
這潑皮,是真長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