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後聽了也不禁淚目,這孩子是孝順的,可惜皇後不惜福啊。
天徹底黑了下來,他們出發了。
沈青禾和王樂章連同丹神醫的弟子一同護送,一路上由謝如墨打點好,馬車的車轱辘是改裝過,裡頭也是鋪了好幾層的軟墊。
丹神醫對他的身體也做了固定,全身捆了幾層,一層層地墊了棉花,一則能禦寒,二則也可以減少颠簸對他身體造成的傷害。
寒冷刺骨的天氣,街上早就沒人了。
小雪從洋洋灑灑飄落,青石闆道路上稀稀疏疏地落了一層白霜,馬車碾在白霜上,發出細碎的聲響。
肅清帝看了很久很久,車隊早就看不見了,他自己也冷得發抖,但就想着多站一會兒,再多站一會兒才回宮去。
頭上肩膀,落了雪花,謝如墨為他拂去,輕聲道:“皇兄,天氣寒冷,咱們回宮吧。
”
“太後呢?
”肅清帝收回眸光,問道。
太後沒出來相送,年紀大了,送别這樣的事情,最是讓人傷心。
“還在等着您。
”謝如墨說。
肅清帝眼神失焦,“你說,他能活嗎?
”
謝如墨不知道,這一路去神藥山莊,起碼半月才能到,舟車勞頓加上内傷頗重,若再内出血,怕就救不回來了。
皇兄都是知道情況的,不過,他既然問,大概是想要一句心安,“一定能,有丹神醫在,定能好。
”
肅清帝沉默良久,才緩緩地回了去。
啟程回宮的時候,他才問了淑妃之死。
宋惜惜沒與他同坐,但情況謝如墨都是知道的,所以将調查的前情後因都說了一遍。
肅清帝想了好一會兒,道:“淑妃這個人簡單,喜惡都在臉上,看似跋扈,實則并無太惡毒的心思,或許是朕滋養了她的野心,才導緻她對福昭儀的胎下手,可便是下手,那藥也是要用半月的,她敢以死明志,表明她是清白的。
”
肅清帝眸色一厲,“繼續調查,務必把真正的兇手揪出來。
”
謝如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,便知道淑妃賭對了。
在皇上這裡,淑妃和三皇子已經沒了嫌疑。
皇後不會害死自己的兒子,淑妃又以死明志了,現在直接便指向了德妃。
攏共就隻有三位皇子,現在她的嫌疑是最大的。
隻是,話是這樣說,調查的時候還是不會排除淑妃,不能因為主觀而罔顧客觀。
淑妃的死,讓肅清帝的情緒更加低落。
他是帝王,真心不曾交付過給後宮任何女子,但淑妃确實是他最喜歡的,或許是因為美貌,或許是因為她心思并沒那麼複雜。
“她不喜冬日,卻死在了冬日,她那樣怕疼,卻敢用尖銳的剪刀将自己殺死,為了護着三皇子,她真是可以連命都不要啊。
”肅清帝籠了袖口,隻覺得冰寒刺骨,心都是冷的。
他想起曾經給皇後的選擇,皇後選擇了後位,選擇了自己。
聖駕回宮,也是隐秘的,宮門處換防,都是心腹。
太後回宮便病倒了,受寒,加上幾日沒睡,吃不下咽,她整個人精神氣都沒了。
大皇子的喪事已經在操辦,謝如墨和吳大伴督辦,棺椁裡自然是沒有大皇子,不過大皇子還沒成年,不需要有人瞻仰遺容,所以早早便封了棺。
滿朝文武皆惋惜悲痛。
皇後哭得幾度暈厥。
但是,她卻能在淑妃也辦喪事的時候,提出三皇子與三公主如今沒了母親,她可以接過來長春宮撫養。
肅清帝沒有恩準,她便求到太後跟前,太後病得迷迷糊糊的,聽得有人在她床邊哭,她奮力撐起身來,給了她一記耳光,“滾!
”
皇後吓懵了,看着太後怒得發青的臉,太後,是親自打了她?
她往日呵斥人都不怎麼願意的,都是提點幾句,聽便聽,不聽也不會再說。
如今竟然親自動手打了她?
高公公叫人将她攙扶了下去,殿外,沒有她的哭聲了,她隻踉跄地走着,隻覺得前面的路,漸漸就走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