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為方凱還沒有挂電話，向宛把婆婆的話聽得一清二楚。

　　她痛苦地閉上了眼睛，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。

　　“媽，我還沒挂電話呢！”方凱急忙挂了電話，然後數落着，“你幹嘛呀，媽，她都聽見了。”

　　柳梅一開始也覺得過意不去，然後轉頭一想，“聽見了也好，讓她有點兒自知之明，我告訴你，她為什麼不簽字，那就是圖你的錢，圖你的房子！”

　　方凱坐在床上耷拉着腦袋。

　　“她們家一窮二白，哪能跟咱們比啊？你是什麼？公司的總監，年薪也上百萬呢，她算個什麼？年薪二十萬，跟你差了五倍呢！房子，咱們更是拿了幾百萬！她想占便宜，門都沒有！”

　　“媽，小宛不是這樣的人！”方凱聽不下去了，便反駁了一句。

　　“知人知面不知心，她不是這樣的人，她幹嘛不幹脆利索地把字給簽了？還不是不夠愛你嗎？要她證明，她愛你，不圖你錢，不圖你房。”

　　柳梅态度十分堅決。

　　“小凱，你太年輕了，你不懂，就算是向宛不圖，她家裡能不圖嗎？她還有哥哥吧？哥哥也沒有結婚呢，搞不好你們一結婚，他們一家都跑過來了！”

　　柳梅拍了一下大腿，“再說了，咱們家也能省下一大筆呢，京都的彩禮至少也要二十萬呢，這二十萬最起碼省下了，裝修也幾十萬呢，裡外裡算下來能省下百十萬呢，你媽我傻呀，能省的錢為什麼不省？”

　　“她今天産檢，我必須去！”方凱懶得和柳梅理論這些，掀開被子下床就準備走。

　　柳梅眼疾手快，将方凱的鑰匙和手機一起奪了過去。

　　“我說了不許去，這件事必須她服軟，她什麼時候服軟，你什麼時候去見她！你們什麼時候能登記！”

　　“媽，你是不是不講理了？”方凱不解地看着柳梅。

　　“我就是不講理了！我都是為了你！我就你這麼一個寶貝兒子，我還能害你！”

　　方凱的爸爸也走進來，“吵吵什麼吵吵！聽你媽的，這件事就這麼定了！你連個小娘們都搞不定，算什麼老爺們！”

　　向宛看了看時間，實在是等不下去了，隻好自己打車去了醫院。

　　她給方凱發了消息，“還是原來那個地方，你來了直接過來找我。”

　　向宛大着肚子拿着自己的檔案本，挂号，找醫生，驗尿，抽血，做B超，這一折騰就是小半天。

　　因為婦産科人多，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，她隻能站着，扶着腰。

　　一個孕婦坐在椅子上，碰了碰旁邊的老公，“你起來，讓孕婦坐下。”

　　女人的老公急忙起身，給向宛讓了個座。

　　“謝謝。”向宛總算是能坐下來了。

　　都是孕婦，有聊不完話題。

　　“怎麼沒見你老公啊？你都快六個月了，要是磕着碰着可了不得。”

　　向宛尴尬地笑了笑，“他……今天有點兒忙。”

　　“再忙還能有老婆産檢重要啊。”

　　向宛也隻能笑笑，一陣心酸。

　　一直到她所有的結果都出來，向宛也沒能看見方凱過來，打電話也被挂斷了。

　　她絕望地拿着自己所有的檢查結果去找醫生。

　　醫生認真地翻看着每一張檢查，“嗯，你這個都挺好的，下次檢查是兩個星期以後。”

　　向宛猶豫了一下，不知道當時在想什麼。

　　“大夫，如果這孩子我不要了……”

　　醫生猛地看向了向宛，“不要了？”

　　她看了一眼向宛的表情，又看了一眼向宛的檔案，檔案上沒有父親的信息。

　　她沒有結婚。

　　也就是這幾年管理寬松了，沒有結婚也可以建檔，在之前沒有結婚，醫院都不會給建檔。

　　“你這月份如果不要了，隻能做引産，但是如果你想好了，那就盡快做，胎兒六個月以後就有生存下去的權利，如果沒有任何缺陷進行引産，是犯法的。”

　　像這樣的，醫生也見過不少。

　　兩個人談戀愛，沒有結婚就懷孕了，懷孕之後，又散了，要麼女人做單親媽媽，要麼孩子拿掉。

　　向宛将自己的檔案和檢查報告收了起來。

　　“我要，我說着玩兒的，不好意思啊。”說完向宛扶着椅子站起身來，緩緩地走出了門口。

　　一直到她走出醫院，都沒有看見方凱。

　　她想方凱是不會來了。

　　回到家裡，向宛累得不行，隻能點了一份外賣。

　　吃飯的時候，媽媽的電話打了過來。

　　“宛啊，你和小凱登記了沒有？”

　　向宛收拾一下自己的思緒，“還沒呢，最近太忙，顧不上。”

　　“怎麼還不登記啊？連那麼幾個小時都抽不出來嗎？”

　　“哎呀，媽，我和方凱都多少年了，就那麼張紙，早晚不是領嗎？”

　　媽媽也沒有說什麼，“你這眼瞅着就生了，孩子總是要上戶口的，你抓點緊吧。”

　　“嗯，知道了。？”

　　“你爸這就一百天了，你懷着孕，也忌諱着，讓方凱回來一趟吧。”

　　向宛心裡難受的很。

　　在她懷孕快三個月的時候，爸爸突發腦溢血去世了，是去世以後，家裡才告訴自己的，家裡有這樣的忌諱。

　　懷着孕不能參加葬禮，也不能去墓地。

　　“行，我知道了。”向宛隻能把所有的悲傷埋在心裡。

　　也是為了肚子裡的孩子，她知道自己必須堅強一點。

　　“行了，媽不說了，有事再打電話。”

　　挂了電話，一滴眼淚直接滴落在向宛的碗裡。

　　終究她也沒有大哭出來，她知道孕期孕婦的情緒也是很重要的。

　　一連三天，向宛都沒有見到方凱，方凱也沒有回來過。

　　她的心一點點變涼，又變冷，到最後麻木了。

　　第四天的時候，方凱突然回來了。

　　向宛有些意外，方凱卻顯得有些急匆匆的，“我可是偷着跑出來的。”

　　方凱将一份協議拿出來，這正是律師事務所出具的那份協議。

　　“你抓緊時間把字給簽了吧。”

　　向宛正準備傾訴自己的滿腹委屈，方凱竟然又提起了協議。

　　“你不要逼我。”

　　“怎麼是我逼你呢？我爸我媽都和我急了！向宛，我媽說的沒錯，向宛，你太沒有自知之明了！就我們家那房子花了七百多萬呢！”

　　向宛苦笑，“七百多萬……好多錢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