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翠翠看老人這樣子，似乎又是有學識的人。

　　怎麼會有難言之隱呢？

　　她疑惑不已，「結婚是好事啊，你這是？」

　　孫文意識到自己的情緒低落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

　　「我看你們也有個女兒，應該能夠體會到我的感受吧？」

　　「我女兒要結婚了，嫁到北方去嘞。」

　　「她從小和我相依為命的，現在一個人嫁去那麼遠、那麼冷的地方。」

　　「我一年到頭都見不到她兩次，心裡真是很不放心。」

　　孫文眼神裡滿是不舍，似乎心裡的壓抑無人訴說，乾脆就跟他們多聊了幾句。

　　要是旁人，或許不理解孫文的感受。

　　但是對於愛女如命的李翠翠和葉志平，還是能夠理解的。

　　孫文垂著肩膀，「我本來想著，她要是嫁到本地，我還能夠經常見到她。」

　　「可是她自由戀愛，找到的對象家裡遠得很。」

　　「我之前去看過，家境也不好，這以後要受苦的地方多著呢。」

　　「這陪嫁的東西，都給她置辦好，以後至少不會挨餓受凍。」

　　李翠翠聽著，看了葉小瑾一眼。

　　她擡起手摸了摸葉小瑾的頭。

　　孩子的頭上有些汗水，她拿著手絹擦了擦葉小瑾臉頰上的汗水。

　　要是另外三個兒子，她是放心的。

　　「女孩兒，確實是要更加費心的。」

　　在她的觀念裡，男孩子多吃點苦頭，也沒關係。

　　可是女兒要是受苦，可真是讓她心疼死了！

　　葉小瑾眨巴眨巴眼睛，擡頭看著孫文，也沒說什麼話。

　　葉志平也聽得沉默了，「可憐天下父母心啊。」

　　「可不就是？」孫文看著葉小瑾，突然笑道：「小娃娃，你以後可不要嫁得太遠了。」

　　「不然，你的父母會捨不得你的。」

　　「一年到頭都見不著，太難受了。」

　　葉小瑾掰著手指頭，奶聲奶氣道：「我還小呢，嫁人還要很久很久的。」

　　「而且我可以一直跟爸爸媽媽在一起。」

　　這下倒是把孫文逗樂了。

　　「這想法好。」

　　他看李翠翠和葉志平兩個人抱著孩子，還用草帽給她遮擋太陽，可見是疼愛女兒的。

　　他想起自己女兒小時候，還恍惚在昨天。

　　現在就要遠嫁了。

　　「好了，我也不耽誤你們了。」孫文又是嘆了口氣，滿心心酸，「我要做兩床冬被給女兒女婿，一床冬被給親家。」

　　「春秋的做一床就夠了，還有夏天的一床，以及女兒女婿的棉衣各兩套。」

　　「你們看，我要買多少棉花？」

　　他畢竟是一個男人，就算是又當爹又當媽，也考慮得沒有那麼周全。

　　李翠翠皺著眉頭，開始算起來了。

　　「冬被在我們這裡，都要做12斤的，那北方我也不知道多冷啊。」

　　她面色為難，「或許要15斤的吧？」

　　葉志平也不會算。

　　一下子，大家就都陷入了沉默之中。

　　葉小瑾這時候出聲了，「我來給你們算。」

　　葉小瑾先是問清楚了孫文的打算，然後列出來需要的東西。

　　再一一的計算加起來。

　　她的心算能力相當好，很快就都算出來了。

　　「你需要76斤棉花。」

　　李翠翠嚇了一跳：「瑾寶，需要那麼多嗎？」

　　他們故意賣給人家那麼多棉花，會不會讓人覺得是故意坑人啊？

　　76斤，要70多塊錢呢。

　　孫文看著葉小瑾說話伶俐聰慧，一雙眼珠子滿是靈動。

　　他笑了笑：「你才這麼小，就會算數了？」

　　「以後等你大一些，也要來城裡讀書。」

　　「你可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孩子了。」

　　李翠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「等孩子大一點，就讓她讀書。」

　　孫文點點頭，像是農村的父母，很少有讓女孩兒讀書的。

　　他也不確定這夫妻會不會真的送葉小瑾讀書。

　　「我在遷陰一中教書，在我們學校讀書，都有貧困補助的，讀下來三年，花不了什麼錢。」

　　「女孩子有文化，做會計、做老師都是很好的。」

　　「一輩子都輕鬆，等到老了，國家還給養老。」

　　李翠翠眼底閃爍著一點點的光，「真的嗎？還有這麼好的事情？」

　　「當然是真的。」

　　李翠翠心裡像是有一粒小種子埋進了心裡。

　　她們這些農村的女人，一輩子都是要吃苦受累的。

　　要是真能夠輕鬆，那可是太好了。

　　她想起來上午那個買棉花的年輕女人，穿著那麼好，看起來也不像是農村人那麼勞累。

　　她又問道：「讀了高中，也可以在這個……糧油局工作嗎？」

　　孫文慈祥地笑了笑：「當然可以了。」

　　葉小瑾覺得這個學校很耳熟，「文昌哥哥讀的就是遷陰一中啊？」

　　李翠翠不記得，「興許是吧，以後瑾寶也讀遷陰一中好不好？」

　　她眼底滿是慈愛的柔光。

　　葉志平也笑道：「是啊，瑾寶算數這麼好，以後也來糧油局當會計。」

　　孫文笑呵呵的。

　　他拿出錢包，數了76塊錢給李翠翠。

　　李翠翠沒有第一時間接，「買得多，可以便宜點。」

　　「不用！」孫文擺手說道：「我看你們也不方便。」

　　「我去喊人來幫我拿回去，你們在這裡等我好嗎？」

　　李翠翠連忙應好。

　　孫文去喊人去了。

　　李翠翠拿著錢數了一遍，然後趕緊放在衣服裡邊的小布袋子裡了。

　　這麼多錢，要是讓人看到了可不好。

　　她感覺到錢袋子貼著身體的觸感，才放心下來。

　　「這麼多錢啊？」

　　李翠翠有種輕飄飄的感覺。

　　葉志平也難以置信，他趕緊說道：「你給人家稱一下棉花，多送幾斤。」

　　李翠翠連忙答應下來。

　　「我都以為賣不出去了，竟然一下子就賣了那麼多。」

　　「還是質量好。」葉志平笑道，「我們的棉花，比便宜的好太多了。」

　　「總歸是有人識貨的。」

　　孫文回來得很快，跟著他來的，是他的學生。

　　94斤棉花，稱走80斤，也剩下不多了。

　　李翠翠滿心都是歡喜。

　　男學生們看到棉花，「這就是一塊錢一斤的棉花啊？老師，你幹嘛買那麼貴的？」

　　「這也太坑了，這不是擺明了坑人嗎？」

　　「是啊，老師，你去供銷社買便宜好多呢。」

　　李翠翠臉上有些無措，「我們多送了4斤……」

　　「4斤才多少錢啊？80斤在供銷社才50塊錢！」

　　這會兒，李翠翠不知道說什麼了。

　　男學生們也而不接棉花，她也為難地看向了孫文。

　　就在孫文要教訓學生的時候。

　　葉小瑾笑眯眯地開口了，「哥哥們，你們說錯了哦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