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桂花覺得莫名其妙。

　　頓時罵道：「你犯啥病呢？」

　　「你是腦子哪根筋搭錯了是吧？」

　　「趕緊把鋤頭撿起來，你幹不好活，拿不到工分，小心你的皮！」

　　「我為什麼要幹活？」葉竹哭著開口，滿心委屈：「別人都讀書，就我沒書讀！」

　　李桂花看大家都看過來，一把提住了葉竹的耳朵，「再哭，再哭我打你了！」

　　她滿是不耐煩，「你一個女的，你讀什麼書，你反正都要嫁人的。」

　　「不知道你哥哥讀書一年多少錢嗎？我們家裡哪有錢再讓你讀？」

　　「你就不能夠懂事一點？」

　　「嗚嗚嗚……」葉竹哭哭啼啼的，「可是我也想讀書啊……」

　　李桂花嗓門提高了，「別的女的不讀書，照樣能夠嫁人！」

　　葉竹哭訴：「葉小瑾的哥哥就讀書，以後她也會讀書的……」

　　李桂花哼了一聲，眼神裡滿是嘲諷，「你聽誰說的？她家什麼家庭條件？能夠讀得起書？」

　　「都是她爸媽也偏心兒子，騙她的！」

　　「你看著吧，她以後也不讀書。」

　　葉竹並沒有因為母親的話而感到安慰。

　　如果不讀書，她就要早早嫁人……

　　她不想那樣，但是她也沒有選擇的權力。

　　她甚至開始想，為什麼哥哥沒有考上中專和中師？

　　那樣就不用花那麼多錢自費讀高中了……

　　葉竹傷心道：「媽媽，你也偏心兒子嗎？」

　　李桂花眼神閃爍了一下，沒好氣道：「兒子可以給我養老，讓我長面子。」

　　「你一個女兒，你有什麼用？」

　　「吃我的、喝我的，以後還不是別人家的人？」

　　葉竹心裡知道了答案。

　　撿起鋤頭，不再說話了。

　　陽光明媚。

　　大梨鄉中學已經很多人了。

　　大家都三三兩兩的，也有一些是自己來報名的。

　　「這初中學費真貴啊。」

　　「可不是？我家兩個兒子，讀都讀不起了。」

　　「那還是不能這麼說，有文化以後幹好工作嘞。」

　　「哎喲，你們都不知道，這學校都兩年沒有人考上中專中師了。」

　　大家都唏噓這學生不努力。

　　在他們看來，老師都是有文化的，指定是孩子不爭氣。

　　李翠翠把葉小瑾抱在懷裡。

　　她踮腳看著很多個教室外邊排著的隊伍。

　　「小懷，你快去看一下，我們是在哪裡排隊。」

　　葉懷趕緊去打聽了。

　　然後帶著母親去了初一排隊。

　　葉小瑾從母親懷裡下來，到處轉悠打量。

　　這鄉裡的初中，其實很小，還是小學和初中都在一個校區的。

　　看起來十分熱鬧。

　　老師們坐在凳子上，面前擺著桌子，上面有收據和零錢。

　　初一有兩個班級。

　　排隊到了李翠翠和葉懷的時候，林梅擡頭一看，竟然是個生面孔。

　　「你是誰啊？排錯了？」

　　葉懷局促道：「我之前讀了小學，還沒有讀初中。」

　　林梅皺了皺眉：「初一都上了半學期了，不可以插班。」

　　李翠翠趕緊上前，語氣卑微，「老師，求你給個機會，我會讓孩子努力跟著學習的。」

　　「之前應該讀書的，他成績可好了。」

　　「就是因為他妹妹生病，沒錢讀了……」

　　林梅見多了這些事情，擺了擺手，「那也不行，下半年再來讀吧！」

　　她擡眸，眼底有些揶揄，「半年的學業落下了，你以為他能夠跟得上？」

　　「讓你們下學期再讀，也是為你們好。」m.

　　林梅雖然嘴上這麼說，心裡卻是有些擔心這人拉低班上成績的。

　　她上一屆帶的班，隻有一個考上了高中。

　　中專和中師一個都沒考上！

　　她的面子都不知道往哪裡擱了。

　　「可是下半年再讀，孩子的年紀就大了……」李翠翠還要開口。

　　另外一旁的老師先說話了。

　　「葉懷？還真是你啊？」

　　葉懷擡頭一看，竟然是自己以前村裡的數學老師。

　　他臉上帶著驚喜：「楊老師，你怎麼也在這裡？」

　　楊陽笑了笑，「去年下半年，這裡有個老師退休了。」

　　「我就調過來當初一的班主任。」

　　「你這孩子，來我這裡，咱們聊聊。」

　　林梅隻是冷冷撇了一眼。

　　初一兩個班，這個楊老師帶的班，成績卻比她班上差遠了。

　　村裡調上來的差老師，帶著差的班也很正常。

　　要是他要收這個插班生，她可沒意見。

　　頂多是每次表彰大會，讓楊陽班級的平均分更加低。

　　楊陽看著葉懷，嘆了口氣，「之前我就說你讀書是個好苗子。」

　　「當時聽說你不讀的時候，我還有些可惜。」

　　「你現在又想明白了，來讀書了？也不遲的，你腦子聰明。」

　　他說著，指了指臉色冷峻的林梅，「她就是你堂哥的班主任，上一屆，隻有他一個升學了。」

　　林梅聽說葉懷是葉文昌的弟弟，這才拿正眼多看了他一眼。

　　說實話，葉文昌算不得聰明。

　　也是多讀了一年才考上。

　　楊陽說著，跟他們說了一下費用。

　　免不了他要去跟校長說一聲的。

　　李翠翠自然是開心地繳了學費，千恩萬謝，「楊老師，謝謝你。」

　　「真的謝謝你，我們小懷以後就跟著你好好學習。」

　　「也爭取能夠考個公費的中專。」

　　林梅嗤笑了一聲，中專！可得是精英才考得上。

　　但凡能上一個，都是全校的驕傲。

　　都要貼紅榜的。

　　她涼颼颼的嘲笑：「那還是考上了再說吧。」

　　葉懷不以為意。

　　他拿著收據單子喜上眉梢，還覺得像是在做夢一樣。

　　他以為他這輩子沒有機會再讀書了。

　　「媽，我真是初中生了。」

　　「是啊兒子，就是以後天天要早出晚歸，就辛苦了。」

　　葉懷不怕辛苦。

　　讀書，他覺得很幸福。

　　也知道是難得可貴的機會。

　　他很珍惜。

　　他要努力考上中專，以後帶著妹妹去城裡治病……

　　葉小瑾在另外一邊已經晃悠到了放課本的地方了。

　　她蹲在紙盒子旁，看著書拿起一本教材。

　　「這難度……好像比之後我們那時候讀書要低很多。」

　　她隨便翻看了一下，數學題目一看就會。

　　語文詩文她也倒背如流。

　　不過這時候並不學習英語，要過20年後，才會普及。

　　「哪裡來的小孩子？」一個人影被陽光倒映在地上。

　　葉小瑾擡頭一看，是個極其年輕的男生。

　　看起來似乎才16歲。

　　年輕的臉龐帶著少年獨有的幾分青澀。

　　上身穿著白襯衣，下身是棉麻的褲子。

　　整個人乾乾淨淨、有些斯文氣兒。

　　「你是誰啊？」葉小瑾疑惑地歪頭，指著他，「你是初二的學生嗎？」

　　「你在這裡讀書，好不好玩？」

　　「你們學校升學率怎麼樣？」

　　陸柳蹲在她面前，屈起白皙修長的手指，在她額頭上輕輕地叩了一下。

　　「錯了，我是新來的老師，才從師範學院畢業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