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二十兩銀子？」

　　江承雪重複。

　　這個價格屬實叫人大吃一驚，實在太便宜了。在這個豬肉都要賣到一百多文，大有衝破二百文勢頭的時候，牛肉隻會更貴。

　　二十兩銀子一頭牛，跟幾年前的價格並沒有太大的差別，而現在，這樣一頭牛，雖然瘦得不成樣子，但是三四十兩銀子還是可以賣到的。

　　老農點頭：「對，二十兩銀子，是比我買牛那時候貴些，主要是這好久以來，牛吃的也是糧食，這個糧食錢……家裡沒啥存糧也沒啥積蓄了，想備點銀子，等段時間買些糧種，不瞞你們，這個冬天把糧種都吃掉了。」

　　老農老實憨厚，他大約是不太這個牛的市價，江承雪面對這樣的人根本沒力去欺瞞，直言道：「老伯，您的這個價格要便宜了，現場肉價賣得很貴，你這牛——」

　　「不是那麼算，不是那麼算！人家那是買了宰了吃肉，你們買了去救它的性命，之後還要管它吃管它喝，我不該賣你們太貴！」

　　這三年大旱，這頭牛為家裡出了大部分力氣，每日都大老遠去拉水，地裡的活乾的活也是般般樣樣沒落下，老農一家心疼這牛啊，若不是逼不得已，還是不肯賣的，隻是再不賣，一家子也差不多沒活路了。

　　「你們是有本事的，我就盼著你們能待它好點，別打它罵它，這牛通人性，聽得懂好賴話，幹活也肯賣力。我們一家也不圖掙錢，就想謀個活路。」

　　老農說著凹陷的眼眶又盈著熱淚。早就將這牛看作家裡的一份子，實在是捨不得，不忍心。

　　大妞感動得抹眼淚，嗚嗚地哭：「老伯你不要哭啦，我們東家人很好的，我們牽回家肯定好好對待它的！」

　　江承雪不大願意佔老實人的便宜，尤其像這個老伯這樣的，心太善，心太善的容易被人欺負，但她不想做那種欺負善良人的人，主動把價格提高到三十兩。這個價格也不高，隻能說趨向合理。

　　老農愣住，開始坐立不安。

　　「你們不是要買去賣肉吧？」

　　周澤勛道：「老伯誤會了，我們是真的買了帶回去耕地，我們是雲州來的，雲州城去年遭大難，比景州難得多，全城都找不出一頭牛來，我們家在雲州城外有田地，眼看著該是耕地的時候了，就想著買頭牛帶回去。」

　　「真的不殺它？」

　　「不殺。」

　　「那為何給我這麼多？」

　　江承雪笑道：「老伯，我們是被你感動了，你對這牛這麼好，這肯定是一頭好牛，既然是頭好牛，那自然不能賤賣，這樣才對得起它。再說，這牛要是通人性，也不想見著你們一家受苦。總之，這三十兩並不算多，你就收下吧。」

　　老伯便畏縮地接了銀子，然後站起來，顯得有些茫然。

　　江承雪趕緊道：「大老遠讓你跑一趟，現在出不了城了，已經給你喊了一間客房，老伯你明天再回吧，你帶著銀兩不方便，叫我們的人送送你。」

　　老人家又驚又喜，忙不疊地道謝。

　　兩人又給三人各喊了一碗面，然後就上樓回了房間。

　　「我要走了，那小母牛千萬別叫人盯上了。」周澤勛今日比昨天著急，昨天其實一開始真的沒有料到會遭賊，今天便有些驚弓之鳥的狀態。

　　江承雪趕緊將床上的被子一卷，空間的褥子和被子都被偷走了，隻好拿客棧的被子用。

　　周澤勛道：「我要一床被子就行，那稻草睡著暖和著呢，等一下你讓小二給你再送一床來。」

　　周澤勛拿繩索把被子捆緊，跳窗之前又回頭親親自己娘子：「你別擔心，明早我早早給你帶包子回來。」

　　第二日早。

　　江承雪驚醒，才發現自己失眠著失眠著，居然睡著了。

　　不過天邊才蒙蒙亮，還早。

　　筐子裡面的小狼餓一晚上餓狠了，嚶嚶嚶的叫喊變成了嗷嗷嗷的叫喊。

　　她隻能趕緊起來給這兩小隻沖奶粉，這一衝就把罐子裡面的所有奶粉搜刮光了，一絲不剩。

　　腦子裡亂鬨哄地盤算，那小母牛能不能在今天就長成成熟的大母牛，成功地和憨厚忠誠的公牛誕下下一代，然後進入哺乳期……

　　她心裡著急，根本沒有一點點的耐心喂兩頭小狼，便匆忙套上衣服去敲隔壁大妞的門，裡面呼嚕聲清晰可聞，可見大妞還沒起來。

　　江承雪沒把大妞敲起來，把另一個隔壁住的杜狗子吵起來了。

　　杜狗子慌張衝出門：「江娘子，出什麼事啦？」

　　「沒事，你等著~！」

　　說罷回屋端了奶水碗，提了筐子，都塞給杜狗子。

　　「交給你了，我先下樓去。」

　　杜狗子：「？？？」

　　拎著兩隻狼回屋去餵奶了。

　　江承雪下樓，大廳一個人都沒有，連小二都還沒有開始上班。她本想就取了插銷去找周澤勛，踏出門又收回來。

　　現在還早，說不定周澤勛正在買包子，她這個時候出門會不會和他錯開了？再等一下下。

　　等待最是漫長，急得她在大廳轉圈，大約十分鐘的樣子，聽到門外有人敲門。

　　「誰？」她急忙問道。

　　敲門聲一頓，隨即出現熟悉的聲音，聲音裡滿是笑意：「是我，給你買了包子回來。」

　　江承雪差點歡呼一聲，跑著去開了門，看到眼前的人絲毫無傷才放了心。

　　周澤勛端著兩大屜包子遞過來，眼睛裡全是藏不住的寵溺：「喏，今天真的給你帶包子回來了，管夠。」

　　將蒸屜放在桌上，又去後廚拿了個小盆出來，蒸屜裡面的包子全放進小盆裡，滿滿的。

　　「我去還蒸屜，順便再買幾碗粥回來，你讓大妞喊大家吃飯。」

　　周澤勛說著，卻還拉著江承雪的手不放，似乎有很多話，最後道：「你昨晚沒睡好吧？是我不好，叫你擔心了。」

　　他這麼一說，江承雪本來都是喜悅的，又突然泛起委屈，嘴巴就撅了起來。

　　「嗯，沒睡好……」

　　兩人還沒開始膩歪，樓上就傳來腳步聲，昨晚入住的老農已經起來了，小小心心地下樓，見了他二人趕緊笑著打招呼。

　　二人趕緊鬆了手，淡定如常地跟人家回了招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