卧室內開著大燈，寬敞明亮。

　　兩米的大床旁邊跪著一個高大男人。

　　男人寬闊肩背挺直，英俊五官矜貴，表情淡漠，不像是跪在搓衣闆上，倒像是坐在王座上。

　　見到她出來，江辰擡起頭，眼眸黑沉，表情鄭重。

　　「葉柔，對不起，我有事情瞞了你，其實……」

　　「唔，耳朵裡好像進水了，什麼聲音也聽不到。」

　　葉柔裝模作樣拍著耳朵。

　　看江辰的架勢，知道他肯定是要為了騙她的事情道歉。

　　但她忽然不想這麼快結束。

　　江辰不承認撒謊騙她，葉柔就相當於握住了江辰的一個把柄，這樣江辰不敢管她，她可以隨意吃喝，明顯好處多多。

　　見葉柔光明正大裝傻，江辰氣笑了。

　　他五官陰騭，這麼一笑，更像大反派了。

　　「哎呀，忘了擦乳液。」葉柔轉身就要跑。

　　「葉柔。」

　　帶著警告的聲音像是箭頭，把葉柔釘在了原地。

　　眼見逃避不行，葉柔決定先發制人。

　　「你要說什麼？說你撒謊騙了我。為了不和我生孩子，特意請我師伯下了封脈，騙我說你弱精，一輩子都要不了孩子，眼睜睜看著我為了治你的病上躥下跳？」

　　葉柔原本以為自己會很平和處理這個問題，可真正到了對峙的時候，她心裡還是燃起一層層怒火。

　　她眼尾暈開紅意，這次是因為氣憤。

　　像是一把刀，淩厲的刮過。

　　原來她全都知道了。

　　江辰臉色驟然變白，眉心緊皺，拳頭攥緊。

　　撒謊、欺騙、隱瞞……這段時間所作所為，像是走馬燈一樣在江辰腦海中閃過。

　　他頭垂下去，嗓音乾澀到什麼話也說不出來，大腦一片混沌。

　　「對不起。」

　　葉柔見他英俊眉眼頹廢下去，深邃眼眸暗淡無光，她莫名有個念頭，此刻她叫他去死，他或許都會做。

　　胸口憋著的氣像是驟然被人戳破的氣球，驟然癟了下去。

　　「站起來。」

　　江辰聽話站起身，一米九的大個子遮住燈光，陰影打在葉柔腳邊。

　　葉柔把毛巾塞到他手裡，命令道：「給我擦頭髮。」

　　粉色毛巾帶著暖意浸潤江辰心扉，他不可置信擡起頭。

　　葉柔綢緞般的烏髮隨意披散，冷淡神色壓住眉眼的艷麗。

　　江辰像是得到緩釋的犯人，僵在原地不敢確定。

　　是擦頭髮，不是叫他滾……

　　麥色大手像是被凍僵一般，僵直撿起葉柔的長發，小心為她擦拭。

　　葉柔微微垂著頭，忽然問道：「為什麼不想要孩子？」

　　江辰半跪在葉柔面前，握住她的手，指尖冰涼的溫度凍得他心臟微微一疼，他收緊手，低聲道：「對不起，我隻是怕……」

　　「算了。」葉柔忽然打斷他的話。

　　聽到葉柔說算了，江辰倏然握緊葉柔的手，臉色一片慘白。

　　不要算了……不要放棄他。

　　葉柔見他臉色變化，就知道他想歪了。

　　她說算了的意思是不想聽。

　　欺騙已經構成了，再追究理由沒意思。

　　「擡頭。」葉柔語氣冷酷。

　　江辰擡起頭，高大身子半跪在葉柔面前，像是要被主人丟棄的大型犬，狼狽不堪。

　　「你以後還騙不騙我？」

　　江辰立刻搖頭。

　　葉柔擰住他耳朵，兇巴巴問道：「再騙我怎麼辦？」

　　半響，江辰才給出這個他萬分不情願的回答。

　　「以後你就再也不理我。」

　　「不夠。」葉柔盯住江辰眼睛，一字一句道：「再騙我就離婚。」

　　這兩個字一出，江辰身子倏然一僵，深邃眼眸寫滿祈求，「不要離婚。」

　　他展開手臂緊緊抱住葉柔，力道大的恨不得把葉柔融入他血肉中。

　　「這取決於你。」

　　葉柔把冷酷人設貫徹到底，把人推開爬上床。

　　江辰仍然半跪在床邊，心被一根細繩系在半空，不上不下，緊張忐忑。

　　葉柔到底是什麼意思？

　　原諒還是不原諒？

　　已經縮進被子裡的葉柔忽然開口道：「還跪在那裡幹什麼？」

　　江辰手試探抓住被子，眼見葉柔沒有阻止，嘴角勾起，試探問道：「老婆，你原諒我了？」

　　「沒有。」葉柔冷酷道：「抱著你的搓衣闆去樓下睡。」

　　「……」

　　江辰試圖掙紮，「老婆，我可以給你暖腳。」

　　葉柔嘴角翹起，綻放出一個甜美的笑。

　　江辰以為老婆心動，剛要行動。

　　葉柔笑容倏然收起，「謝謝，不用。」

　　俊美高大的男人像是兜頭被潑了一盆涼水，失望溢出眼眸。

　　他撿起搓衣闆，臨出門前試圖得到一個期限。

　　「老婆，我什麼時候能回來睡？」

　　「看心情。」葉柔隨意給出的答案，險些氣哭江辰。

　　江辰垂頭喪氣出去，腳步聲逐漸走下樓梯，葉柔睜開眼睛。

　　水晶燈吊墜被風吹的微微晃晃，如葉柔的心搖擺不定。

　　想要原諒，但還是生氣。

　　所以真的是「看心情」。

　　——

　　一早起來，冷婆昨天找了半天的搓衣闆回來了。

　　啞婆終於送走江辰，看著滿地狼藉的廚房，掐腰嘆氣。

　　葉柔被迫過上了「衣來張口飯來伸手」的生活。

　　一早起來，江辰站在床邊。

　　俊美五官線條鋒利深邃，黑襯衫完美襯托出他的身材，即便竭力收斂過於強勢有侵略性的氣場，依舊不顯得溫和。

　　見葉柔醒了，他勾起唇，「我給你做了早飯。」

　　葉柔意識還迷迷糊糊，忽然被抱起騰空，她被嚇了一跳，終於清醒了。

　　她摟住江辰脖子，語氣驚訝。

　　「你要做什麼？」

　　「帶你去洗漱。」江辰說的理所當然。

　　「……放我下來。」葉柔堅持要自己去，江辰無奈放下她。

　　等葉柔洗漱出來，江辰遞上早餐，有葉柔最愛的雞湯小餛飩，疊著兩個紅豆包，擺著一碟小鹹菜，一杯牛奶。

　　很好，中西混合，營養均衡。

　　眼見江辰拿著勺子要喂她吃，葉柔嫌棄拍開他的手。

　　「我有手可以自己吃。」

　　江辰失望放下勺子。

　　葉柔舀了餛飩，剛放進嘴裡粗略一嚼，臉色倏然變得很難看。

　　甜口的肉餛飩，味道真的很噁心。

　　她強迫自己吞下去，看向江辰。

　　「這是你做的餛飩？」

　　江辰點點頭，帶著些期待問道：「味道怎麼樣？」

　　「做得很好，以後別做了。」

　　葉柔放下勺子，想用牛奶涮涮口，剛喝了一口就噴了出來。

　　甜味餛飩，鹹味牛奶，果然不該對江辰廚藝抱有什麼期待。

　　葉柔放下杯子，「我還是去飯廳吃吧。」

　　果然偷懶會遭報應。

　　江辰垂頭喪氣跟在葉柔身後。

　　葉柔嘗試安慰他，卻又怕他重燃做飯的激情。

　　黑暗料理，她實在承受不住。

　　再來一次，她會對吃飯有陰影的。

　　她組織了下語言，思索許久，才開口安慰道：「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事情，不要沮喪，這隻能說明你的天賦點沒有在廚藝上。」

　　江辰擡起頭，求誇獎一般看向葉柔。

　　「你覺得我擅長的是什麼？」

　　「嗯——」半響，葉柔一拍手，「我知道了。」

　　江辰目露期待。

　　「你開車特別穩，是個好司機。」

　　「……」

　　折騰一早上，葉柔終於吃上了正常的飯。

　　開車特別穩的江司機，帶著老婆肯定上崗。

　　「咔嚓」

　　葉柔和江辰同時望向聲音傳出的地方。

　　「不用管。」江辰陰冷目光掃過角落，再看向葉柔目光重新變得溫和。

　　江辰說不用管，葉柔沒有再問，坐上車子。

　　江辰最後掃了眼角落，目光陰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