賣冰棍的嬸子拽了拽蓋著保溫箱的棉被，一邊吆喝「冰棍兒，奶油冰棍！」一邊和賣紅薯的嬸子聊天。

　　「今天怎麼感覺這街上這麼亂啊。」

　　「是啊，就這麼一會的功夫，跑過去好多人了。」

　　「我聽他們說，是抓人呢！」

　　「準是抓間諜呢，我還看見軍隊的人了。」

　　「上午出攤的時候，還有公安來我這問過。」

　　兩個大嬸子聊的熱火朝天。

　　聽了一耳朵的瘦弱男人面色凝重，匆匆回了家。

　　他家距離第一人民醫院就隔了一條街。

　　男人火急火燎掏鑰匙開鎖，手抖個不停。

　　匆匆拽下鎖頭，門隻拉開一條縫，生生擠了進去，又小心掩上門，從裡面上了鎖。

　　做完這些，瘦弱男人剛鬆一口氣，後面有一個人突然拍了他一下：「幹什麼呢？鬼鬼祟祟的。」

　　瘦弱男人嚇得差點跳起來，捂著胸口看向站在面前的黑臉壯漢：「你嚇死我了。」

　　「怎麼了？」黑臉壯漢叼著煙，聲音含糊。

　　瘦弱男人也不和他賣關子，直接問道：「表哥，你突然來我家借住，真是因為水管爆了嗎？」

　　黑臉壯漢眼中閃過一道不自然，搬了個闆凳坐在廊下，夾著土煙的手彈了彈煙灰，聲音鎮定：「怎麼突然這麼問？」

　　瘦弱男人防備似的打量著他道：「今天街上亂糟糟的，到處都在抓人，軍隊和警察都出動了。」

　　黑臉壯漢沒吭聲，繼續抽煙。

　　瘦弱男人逼問他道：「表哥，你告訴我，他們是不是在抓你？」

　　「我可沒有那麼大的能耐。」黑臉壯漢沒有直接回答問題。

　　熟悉表哥秉性的瘦弱男人，聽他這麼說，面色瞬間煞白：「所以，你到底幹了什麼？」

　　他這個表哥自小膽子就大，一個人跑來京市闖蕩，家裡人都不知道他在幹什麼，表哥說是在一個大老闆手底下幹活，賺的錢不少。

　　昨天，表哥突然來敲門，急匆匆地滿身大汗，氣喘籲籲說他租住的房子水管爆了，在他家住幾天。

　　男人沒有多想就答應了。

　　事後回想，才覺得表哥當時狀態不對。

　　表哥進門前掃了一眼街道，目光警惕，還再三叮囑他和他媽不要向外說有人來家裡借住的事情。

　　男人怎麼想怎麼感覺不對，今早上街一轉，果然發現了端倪。

　　眼見表哥還死鴨子嘴硬，男人生怕被他連累，急得吼他：「你到底幹了什麼？」

　　眼見瞞不住了，黑臉壯漢站起身碾了煙頭，才道：「就接了個小活，你放心，街上那些人肯定不是抓我的。」

　　他偷的是孩子又不是國家機密，怎麼會驚動軍隊。

　　見表哥說的篤定，瘦弱男人表情稍緩。

　　對錶哥他還是了解一些的，撐死做些偷雞摸狗的事，大字都不認識幾個，去偷國家機密簡直就是找死。

　　「不是你就好，表哥，不是我說你，你這樣可不成。」

　　黑臉壯漢聽的不耐煩抓抓腦袋，他這表弟自小學習不錯，恢復高考後重新開始讀書，啰啰嗦嗦，聽的人頭都大了。

　　男人轉移話題道：「小姨呢？怎麼還沒回來？」

　　他話音剛落，就聽大門一推，因為裡面上了鎖，沒推開，緊接著響起一道爽利的聲音。

　　「小二，給媽開門！」

　　一聽是小姨，黑臉壯漢鬆口氣，又坐回了凳子上。

　　瘦弱男人拉開門：「媽，都說了別叫我小……」

　　男人聲音戛然而止。

　　因為他媽不是一個人回來的，身後還跟了三個年輕男人。

　　最左邊的男人穿了一身白西裝，內裡搭了大紅色闊領襯衫，留著寸頭，臉極白，嘴角勾著，看起來有幾分邪氣。

　　中間的男人圓圓胖胖，看著一副好脾氣的樣子。

　　最右邊的年輕人長得格外斯文，戴著一副黑框眼鏡。

　　「媽，他們是？」

　　「來找你表哥的，在街上剛巧遇見了。我一聽他們說穿了一身黑，高高壯壯，皮膚還黑，我尋思這不就是你表哥嘛！」

　　嬸子見兒子傻愣愣擋在門口，嫌礙事推開他，笑呵呵道：「小兄弟，強子就在裡頭呢。」

　　三個人對視一眼，圓胖的好脾氣男人和戴黑框眼鏡的斯文男人跟著進了院子。

　　而那個五官邪氣的白西裝男人，卻是繞去了後門。

　　等在院子裡的黑壯男人察覺到不對，要翻牆跑。

　　手搭上牆頭，撐著身子往上一竄，迎面一隻皮鞋結結實實踹在他臉上！

　　黑壯男人慘叫一聲，從牆上掉了下去。

　　剛要掙紮著起來，身子一沉，泰山壓頂，險些沒壓得他吐出一口血來。

　　「抓住了！」

　　「總算能和江哥交差了。」

　　三個人配合默契，將人結結實實捆了起來。

　　瘦弱男人和他媽都看傻了，眼見三人要走，還是壯著膽子擋了一下：「你們為什麼抓他？」

　　走在後面，圓圓胖胖看起來很好脾氣的男人，笑的很涼道：「他是個人販子，去醫院偷孩子，怎麼，你和他是一夥的？」

　　瘦弱男人連忙擺手：「不，我們家跟他沒關係！」

　　圓臉男人哼笑一聲，揚長而去。

　　母子倆對著被踩得亂糟糟的院子，面面相覷：「這都是什麼事啊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