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柔回頭，從二樓下來的女人全然陌生，留著齊耳短髮，年齡大了眼皮下垂，臉上皮肉鬆垮，深深兩道法令紋下是下垂抿起的嘴。

　　女人上下打量葉柔，目光輕蔑。

　　來者不善啊。

　　女人叫住葉柔後，卻又不理她，把她晾在一邊，端著托盤冷冰冰道：「以後醫院裡不準戴首飾、手錶，今天戴了的都交出來。」

　　誰也沒動，女人也不急，端著托盤盯著站在頭排的沈夢，「你的耳釘，摘下來。」

　　沈夢不願意，她向來心直口快，直接問道：「憑什麼？我戴耳釘礙著誰了？」

　　女人背對葉柔雖看不清表情，單聽聲音便知道她表情一定不和善。

　　「你來醫院是工作的，不是臭美的，戴首飾會讓你們隻顧著打扮，無心工作，這問題還不嚴重嗎？」

　　女人目光掃過眾人，又道：「不僅是首飾不能戴，長發也不能留，明天起所有女醫生和護士都必須留齊耳短髮。」

　　「憑什麼！」

　　這下議論聲音如開水般沸騰起來。

　　女人厲聲道：「都給我閉嘴！」

　　見沒人聽她的，女人砰的一砸托盤。

　　「咣！」

　　鐵盤發出巨大聲音，一時震住了眾人。

　　見眾人安靜下來，女人才開口道：「我們是軍區醫院，面對的都是軍人和部隊領導，自然要向軍隊看齊，女兵都是這個要求，人家都沒有意見，你們反對什麼！」

　　「她們是女兵，我們是醫生，能一樣嗎！」於小梅暴脾氣壓不住，大聲抗議。

　　女人卻不贊同道：「都是女人都在軍區大院，有什麼不同，她們可以，你們自然也能做到。」

　　眾人不聽的話，誰也不肯配合。

　　女人目光劃過不快，決定先立個下馬威，找個典型。

　　她目光微轉，忽然想起了被她晾在一旁的葉柔。

　　就拿她下手，殺雞儆猴！

　　女人轉頭一看，想看看被她晾在一旁忐忑不安的葉柔。

　　結果……

　　人呢！

　　她的身後空空如也，一個人都沒有！

　　女人臉咣當掉了下去，厲聲問道：「葉柔人呢？」

　　何書慧：「剛才走了。」

　　女人不悅道：「你怎麼不提醒我！」

　　何書慧溫溫柔柔道：「你不是讓我們閉嘴嗎？」

　　女人噎住了。

　　孫曉星冷哼一聲，「都在這傻站著幹什麼，不上班啊！」

　　她作為護士長，自然一呼百應，她一動，其他人也跟著走了。

　　女人捏著托盤站在原地，臉色黑沉。

　　新官上任第一把火憋成了啞炮。

　　尖銳指甲劃過托盤，發出刺耳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。

　　葉柔！

　　都怪她！

　　——

　　孫曉星四人直奔二樓休息室，一推門葉柔果然在。

　　於小梅先笑開了，「葉柔你走的好，你一走，那女人沒處發火，臉都憋青了。」

　　葉柔好奇女人身份。

　　「剛才那女人誰啊？」

　　孫曉星撇嘴，「頂替袁和靜的位置，新來的婦產科主任兼任副院長，紀葛菲。」

　　「姓紀？」和紀雁同姓，葉柔難免多想。

　　沈夢肯定道：「紀葛菲是紀家的人，正是紀雁的表妹。」

　　曲家倒台，軍區裡盛傳梁玉山就是首長的下一任人選，這時候紀家把人塞進來，為了什麼並不難猜。

　　何書慧擔憂道：「葉柔你以後要小心，她恐怕就是沖著你來的。」

　　於小梅也跟著道：「紀葛菲的風評比袁和靜還要差，袁和靜表面功夫做的好，不會明目張膽為難人，這個紀葛菲可就厲害了，她以前是在城西人民醫院擔任副院長，聽說逼死過一個小護士，這事鬧得沸沸揚揚。」

　　沈夢不信，「怎麼可能，她逼死人還鬧得沸沸揚揚，怎麼能進來軍區醫院任職，一點事都沒有。」

　　於小梅：「所以說她厲害啊，紀葛菲最擅長扯大旗做事，為了公事明著打壓你，你卻挑不出她的錯來。」

　　何書慧想起來了，「這事我也知道，聽說自殺的小護士是新人，對工作不熟悉，犯了錯。紀葛菲就打著幫她熟悉工作的名號，給她安排了很多值班，日夜不停。小護士抗議，紀葛菲就當著全醫院所有人的面說她自私，給同事拖後腿，影響醫院專業程度，小護士身心俱疲，又一次被紀葛菲批評後，從她辦公室跳了下去。」

　　葉柔聽的愕然，「事後呢？紀葛菲就沒有受什麼處罰？」

　　「沒有。」於小梅恨聲道：「要不說她厲害呢，她還委屈呢，還上報紙哭訴，說自己都是為了小護士好，沒有私心，不清楚真相的人，真信了她的鬼話，還說是小護士承受能力太差。」

　　孫曉星聽的心驚，「這樣的人怎麼通過軍區審查進來醫院了？」

　　於小梅撇撇嘴。

　　「她姓紀，又是紀雁表妹，如今梁玉山要高升，風頭正盛，這個時候誰敢跟紀家對著幹。」

　　沈夢不以為意的表情一收，再次提醒葉柔。

　　「小柔，來者不善，你以後小心點吧。」

　　葉柔剛要應下，忽然面色一變，手指示意眾人噤聲。

　　孫曉星四人面色一變，同時安靜下去。

　　葉柔大步走到門口，一把拉開門。

　　側著耳朵趴在門上偷聽的紀葛菲，驟然失去支撐，踉蹌栽進休息室。

　　她沒有摔倒，狼狽穩住身形。

　　葉柔抱著胳膊，冷眼看著她，「你在幹什麼？」

　　於小梅立刻就炸了，厲聲指責道：「你在偷聽我們說話。」

　　紀葛菲偷聽被當場抓包，神情一點都不慌張，襯了襯衣服，悠然道：「我來隻是提醒你們上班時間到了。」

　　面對這種厚臉皮的人，於小梅氣的跳腳也拿她沒有辦法。

　　紀葛菲說完光明正大離開，忽然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葉柔。

　　「葉醫生，你跟我來一下。」

　　四人聞言立刻擋在葉柔面前。

　　沈夢警惕問道：「你要幹什麼？」

　　紀葛菲微微一笑道：「放心是工作上的事情。」

　　孫曉星擰眉。

　　「有什麼事你可以和我說。」

　　紀葛菲冷下臉，「上班時間，不工作，聚在休息室聊天，你們說這事我要報上去，應院長能不能護住你們？」

　　葉柔拍拍孫曉星肩膀，「放心。」

　　孫曉星知道葉柔能打，但面對紀葛菲這種陰險小人，光是能打可不行。

　　但胳膊拗不過大腿，如今的軍區醫院，應院長之下便是紀葛菲，手握大權。

　　她們幾個小護士在紀葛菲、她身後的紀家面前，就是小螞蟻。

　　再多的螞蟻聚在一起也隻是螞蟻，吞不下大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