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辰回去，正撞見一個男人站在門口，擡手要敲門。

　　他臉色一沉走過去，「誰？」

　　王紅軍立刻道：「是我，王紅軍。」

　　江辰聲音冰冷，「你來幹什麼？」

　　王紅軍舉著手裡的東西，「江哥，我給葉柔送點東西，謝謝她救了我媳婦一命。」

　　王紅軍講述了來龍去脈，當聽到葉柔上山遇到蛇的時候，江辰臉色沉了下去。

　　王紅軍隻覺得越說越冷，把手裡東西塞給江辰，「這是賣蛇膽的錢和我媳婦從家裡帶的辣醬。」

　　他送了東西，立刻跑了，江辰太嚇人了。

　　江辰拎著手裡的東西進了院子，把碗筷洗了放回櫃子，帶著王紅軍給的錢進了屋子。

　　東屋沒有動靜，他敲了敲門，裡面沒人應。

　　他眉頭微皺，推開門，炕上鋪著一床被子，屋子裡收拾的乾乾淨淨，隻沒有了葉柔。

　　他沒來由的覺得心慌。

　　炕上鋪的是他的被子，他轉身去了西屋，推開門，葉柔老老實實躺在炕上。

　　她睡得亂七八糟，被子壓在身下，上身的小褂子掀開一截，露出半截白嫩纖細的腰。

　　見她還在，他鬆口氣，緊接著一種更強烈的情緒從心底裡噴湧而出。

　　葉柔朦朧睜開眼，隻見江辰站在門口，目光沉沉盯著她。

　　「怎麼了？」

　　葉柔懵懂坐起身。

　　江辰問她：「怎麼睡到這屋來了？」

　　葉柔坐直身子，小褂遮住腰，「這是你家，我應該住這屋。」

　　她有自知之明，江辰該高興的，但是他心裡有火，笑不出來，把手裡的錢遞過去，「王紅軍把你賣蛇膽的錢送回來了。」

　　「哦。」葉柔去接錢，剛要碰到的時候，江辰手又縮了回去，她不解：「怎麼了？」

　　江辰冷聲問道：「在山上遇到蛇怎麼沒有和我說？」

　　這小妖怪遇到老鼠都嚇得吱哇亂叫，遇到蛇居然提都沒有提。

　　葉柔眨眨眼，「我又沒事。」

　　「沒事也要和我說。」江辰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對勁了，這個小妖怪今天格外安靜，沒有在他耳邊嘰嘰喳喳。

　　「為什麼？」你不是嫌我麻煩嗎？後面一句話葉柔沒有問出口。

　　江辰冷哼一聲，「你要是出事死了，我的兩百塊錢誰還？」

　　葉柔目光一瞬間變得黯淡，原來是因為這個。

　　她悶聲道：「我知道了，以後我跟你說。」

　　她答應的痛快，江辰心口還是堵著一口氣，堵在他心口不上不下，越來越悶。

　　他揉著腦袋，眉頭皺的死緊。

　　葉柔躺回被窩，不看他，「我要睡了。」

　　江辰聽出來她的意思，起身就走。

　　隻是腳步聲格外的重。

　　葉柔沒了睡意，盯著房頂，腦袋裡想了很多，又像是沒想。

　　她要儘快湊夠錢還給江辰，現在她已經有十五塊了，還有一百八十五塊。

　　——

　　葉柔早早起床，和麵包了竹筍雞肉小餛飩，用昨晚的菌菇湯煮的，在裡面燙了兩根青菜。

　　江辰起來，香氣撲鼻，白嫩嫩的小餛飩飄在碗裡，像是尾巴很大的小魚。

　　他夾了一個塞進嘴裡，有些燙，格外好吃，滑嫩餡料爽口，他吃了就停不下來了。

　　葉柔見他碗裡青菜動都沒動，忍不住開口，「青菜對身體好……」

　　江辰被她念叨煩了，夾了一筷子青菜塞進嘴裡，表現的不情願，唇角始終是勾著的。

　　「江小子！」

　　外面鐵門被叩響，江辰去開門。

　　江村長站在門外，看江辰的目光有些奇異，這小子終於有點人氣了，以前天天沉著個臉，一年也不見個笑模樣。

　　他跟著江辰進了院子，荒草叢生的院子收拾乾淨了，房檐下曬著從山上摘回來的蘑菇，背陰處放著幾個腌菜缸。

　　在尋常人家隨處可見的畫面，卻看的江村長眼眶熱熱的，他知道江小子這些改變是因為葉柔。

　　這樣好，很好。

　　他原本害怕自己會害了這兩個年輕人，現在看他們在好好生活，他總算鬆口氣。

　　「村長。」葉柔見江村長來了，剩下的餛飩也煮了。

　　江辰有些不情願，小餛飩味道好，他還沒有吃夠，「江叔，你是吃了早飯過來的吧？」

　　江村長進來就聞到香味了，本來不想麻煩葉柔，現在見江辰護食，不高興了，乾脆坐了下來，「你小子，我吃你口飯還不行？」

　　江辰還要說，葉柔拽住他，「我明天再給你做。」

　　他閉上嘴，坐在江村長對面，捧著碗喝湯。

　　江村長見葉柔能按住這小子，嘴角笑意更濃。

　　葉柔把餛飩端給江村長，他低頭一看，好看！

　　白嫩近乎透明的餛飩，碧綠的青菜，奶白的湯，他接過筷子，迫不及待夾了一口餛飩。

　　一入口，他眼睛立刻瞪大了。

　　餛飩軟嫩，皮薄輕盈，裡面的餡料鮮美，他嚼了兩下吞下肚，再不開口說話了，低頭悶吃。

　　江辰見真的一個餛飩都沒有了，再看江村長吃的香，眉眼又沉了下去。

　　江村長連湯都喝了，再擡頭見兩個小年輕目不轉睛盯著他，他也沒覺得不好意思，放下碗，笑著誇葉柔的手藝。

　　「葉丫頭，你這廚藝放在過去妥妥的禦廚水平。」

　　「這餛飩讓你做的，絕了。」

　　葉柔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，向江辰後面躲了一下。

　　江辰看江村長不順眼，截住他的話，「叔，你來幹嘛的？」

　　江村長斜了江辰一眼，混小子，真是讓他走大運遇到葉柔這樣的好姑娘了，長得漂亮、性格好，做飯手藝更是沒得說。

　　「衛生所的劉老頭說忙不過來，讓葉丫頭去衛生所給他幫忙。」江村長轉頭對著葉柔笑的格外和藹，「不白讓你幫忙，給你算工分。」

　　「不用。」

　　「我要去。」

　　兩個人同時開口，說的內容卻截然不同。

　　江辰沉著臉，「不許去。」

　　葉柔看著江村長堅定道：「村長，我要去。」

　　江村長理都不理江辰，笑盈盈點頭，「你今天就過去吧。」

　　江辰臉沉得比鍋底還黑，江村長把他拽出去，「你送送我，葉柔你準備準備吧。」

　　「村長再見。」葉柔笑著和村長擺手。

　　江村長後悔沒讓媳婦生個閨女了，瞅瞅多好一姑娘。

　　他斜了一眼江辰，「你小子沉著臉給誰看呢？」

　　「衛生所工作多好，不用下地幹活，風吹不著太陽曬不著，別人想去都去不成！」

　　江辰冷聲道：「她不用下地幹活，我養得起她。」

　　一個小妖怪，吃的還沒有一隻貓多。

　　江村長看他這樣子，隻覺得手癢癢，「你要尊重葉柔同志的意願。」

　　江辰壓著火，快走兩步把江村長送出門。

　　「驢脾氣。」江村長罵他，「你好好跟葉柔說，要是把人氣走了，我看你怎麼辦！」

　　江辰輕嗤一聲，「除了我這裡，她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。」

　　葉柔正在收拾廚房，腰上系著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的圍裙，掐的她一截腰極細。

　　江辰：「你真要去衛生所？」

　　葉柔把碗浸在水裡，「嗯。」

　　江辰霸道命令，「不許去。」

　　「為什麼？」葉柔直起腰，盯著江辰。

　　江辰說不出來原因，「總之不許去，我養得起你，不用你下地賺工分。」

　　葉柔知道他說的是實話，他從牛棚一個師傅處學了機械改造，收了一批廠子壞損的收音機和破損零件，修好後再轉手賣出去，賺了一大筆錢。

　　葉家吃的還是雜米，江辰米缸裡裝的全是白米、精面。

　　葉柔仍然堅持：「我要去！」

　　江辰不說話，臉色陰沉，看了葉柔一眼，摔門走了。

　　葉柔見他頭也不回走了，氣的摔了手裡的抹布，「笨蛋。」

　　半晌，她又撿起抹布，刷了碗收拾了廚房。

　　關上鐵門，她徑直去了衛生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