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小琴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脫罪的辦法，更沒有證據證明李廣才是幕後的推手。

　　這個黑鍋她背定了。

　　完了，一切都完了。

　　宋小琴本就因為生產後脫力的身子，徹底撐不住，腿一軟，癱倒在地上，痛哭流涕。

　　李廣居高臨下看著匍匐在他腳邊，因為恐懼渾身顫抖的年輕女人。

　　像是端著獵槍已經瞄準羔羊的獵人，欣賞羊群因為驚懼胡亂躥撞的驚懼。

　　宋小琴實在太過稚嫩。

　　她空有一顆嫉妒的心，任由其腐蝕搖搖欲墜的理智，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斷。

　　李廣早在答應這個計劃時，就已經將她當做了替罪羊。

　　強子被抓後，指認宋小琴，也是他早就交代好的。

　　如今，一切果然如他所料。

　　李廣一輩子都在計算人心。

　　許多年前，李廣看出李銳迫切需要父親的認同，便暗示兒子，遇到棘手的問題。

　　李銳果然如他所料，替他去舉報了鄭緻遠……

　　這些年過去，人換了一批又一批，但手段卻依舊有用。

　　李廣已經有些乏味了，他拄著拐杖身形佝僂，看著站在院門前熙熙攘攘的一群人，像是在看可以被他隨意支配碾殺的螞蟻。

　　一群蠢貨。

　　他毫不掩飾得意和輕蔑，就在這時，一道目光穿透無形的光線直直射向他。

　　李廣看過去，是江辰。

　　那個害了他兒子的年輕人，五官輪廓被光暈著，他看不清，但能感受江辰視線中的冷意。

　　李廣緩緩的，慢慢的勾出一個挑釁的笑。

　　他心中滿是得意。

　　一想到這個年輕人帶著一群人氣勢洶洶來抓他，結果發現拿他無可奈何，一定很憤怒吧！

　　李廣的得意太赤裸裸，在場隻要長了眼睛的人都看的出來。

　　程剛雖然來之前就已經有了些準備，但還是被刺激的不輕，鼻孔張合，憤怒的噴著粗氣。

　　他捏緊拳頭看向江辰：快想想法子。

　　江辰餘光瞥見躲在影壁後的衣角，開口道：「李銳是被你救走的。」

　　聽到他敢提起兒子，李廣恨不得視線化作利劍，將江辰劈砍成肉泥。

　　他誤以為江辰現在提起李銳是挑釁，聲音低了八度：

　　「年輕人，別太得意，過來人的經驗告訴你，小心陰溝裡翻船。」

　　江辰卻沒有罷休，仍舊挑釁道：「李銳現在是個廢人，而你，半截身子躺進棺材的老頭，你能拿我怎麼樣？」

　　他一掃往日不耐煩的態度，語氣跋扈，態度囂張，引得王紅紅幾人側目。

　　孟關反應最快，配合道：「不對啊，江哥，這老頭不是有個孫子嗎？」

　　躲在影壁後的衣角動了一下，江辰收回目光。

　　李廣也是被江辰提醒，才想起自己還有個孫子。

　　想起那個沒出息的孫子，李廣胸膛裡燒起一股無名火。

　　受了些打擊，就受不住，竟跑去山上出家，想起來都是要氣吐一口血的程度。

　　但當著江辰的面，他自然不肯承認孫子的無能，微微挺起佝僂的腰背，直接道：

　　「我老了又如何，我還有孫子，孫子也會有孩子，我沒有做到的事，他們遲早有一天能做到，不是不報，時候未到，你給我等著！」

　　江辰沒有出聲，但一直躲在暗處的人按捺不住了。

　　「李廣，你個老東西！」李文欣衝出來，像是被侵犯領地的目虎，氣勢洶洶。

　　李文欣懷第二個孩子的時候，已經四十五歲了，外面人都笑她老蚌生珠，但她不在乎。

　　她滿心歡喜期待那個孩子的到來，挺過了孕吐……一切懷孕的不便，直到第七個月，一雙手在她背後用力一推。

　　她不可置信回頭，沒有錯過李銳嘴角那抹得逞的笑意。

　　李文欣滾下樓梯，溫熱腥甜的液體在腿間肆意流淌。

　　她疼的捂著肚子苦苦哀求，求李銳去為她叫來醫生，救救她肚子裡的孩子。

　　李銳站在二樓樓梯口冷眼欣賞她的痛苦，甚至悠哉抽起了煙。

　　灰色煙霧遮住他嘴角的笑，卻擋不住他那雙陰毒的眼睛。

　　這麼多年過去，這雙眼睛始終是李文欣噩夢的源頭。

　　去醫院太晚，那個孩子已經沒救了，是個已經成型的胎兒。

　　李文欣發瘋一般告狀，但李銳卻裝無辜，聲稱自己在屋子裡睡覺，什麼都沒有做。

　　李廣顯然清楚他並不無辜，但他還是將這件事輕輕揭過了。

　　隻因李銳是他唯一的兒子。

　　李文欣的心像是裂開的瓷器，勉強用恨意粘合。

　　看到李銳成了廢人癱在床上，李文欣心裡格外暢快，甚是得意。

　　但當聽到李銳有個孩子時，李文欣潛藏的恨意再次被激發出來。

　　憑什麼！

　　她的兒子連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世界的機會都沒有，而李銳逍遙法外多年，居然還有個兒子！

　　而李廣知道小畜牲的存在，居然不告訴她。

　　要不是她哥哥，李家能有今天？

　　李文欣被仇恨遮住雙眼，再看李廣的目光冷的噬人。

　　李廣暗叫不好，忙道：「你出來幹什麼，黑子快……快扶她回去！」

　　黑壯男人立刻上前去攙李文欣。

　　李文欣躲開黑子的手，面向程剛，大義凜然道：「警察同志，我舉報，我證明李廣也參與了偷孩子的事情！」

　　李廣情急之下，竟丟了龍頭拐杖，走下台階，死死掐住李文欣的手，目光狠辣，恨不得生吞了她：「你該吃藥了。」

　　「我吃什麼葯！」李文欣還要告狀，被攥著的手疼的她腦子一麻，截斷了她到嘴邊的話。

　　見她閉嘴，李廣強扯出一抹笑對程剛道：「對不起，我老婆有神經病，經常瘋瘋癲癲的會說些胡話。」

　　程剛擰眉，剛要反駁，看向李廣身後，目露驚恐。

　　所有人都沒注意到宋小琴。

　　她趴在台階上，一直在哭，沉溺在絕望情緒中，既然不讓她好過，那就一個都別想活！

　　宋小琴偏執陰毒的目光死死盯著李廣後腦勺，終於等到他走下台階，她撿起龍頭拐杖，照著李廣後腦狠狠毀下去。

　　像是在打高爾夫球，球杆高高揮起，擊中球，隻聽「砰」的一聲，李廣身子一晃，砸在地上。

　　李文欣嚇得尖叫。

　　宋小琴舉著杆子還要打，卻被反應過來的程剛抓住。

　　雙手被絞在身後，宋小琴笑得癲狂：「活該，叫你欺負我，活該，欺負我的人都該死！」

　　「瘋子，全他媽都是瘋子！」程剛頭又開始疼了。

　　目光掠過還在尖叫的李文欣，癲狂大笑的宋小琴，人事不省的李廣，最後定格在轉身離去的高大背影上。

　　程剛目光一寒，將宋小琴交給其他警察，追了上去。

　　「江辰，你給我站住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