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小玲踏上了回老家的路，聶恺等人踏上了回京城的路。

　　夏小芹派聶恺去請三杉桂子，三杉桂子更加沒了拒絕的理由。

　　年前她出發時，猶豫間想問的便是，過年時能不能與夏小芹一起。

　　那時，她覺得說出來這話太唐突，便止住了話頭。

　　現在，三杉桂子才知道，自己的猶豫全是自尋煩惱，夏小芹已經把事情安排好了呢。

　　火車鳴笛進站，聶恺幫助三杉桂子與程源下車後，便潛在人群裡離開了。

　　三杉桂子和程源要先回什刹海的院子，聶恺要第一時間找夏小芹彙報消息。

　　董市長交給聶恺的線索是沒經過篩選的，聶恺經過抽絲剝繭，僅憑着一條有用的線索，把移居新吳市的金斌一家找到了。

　　聶恺從新吳市帶回了三張照片。

　　夏小芹看見照片，不由得感慨道：“金斌的基因真強大啊。”

　　祝露荷生了一對龍鳳胎，金斌的發妻楊子芳也生了一對龍鳳胎。

　　金斌給孩子取名金雨南和金雨绫，沈雨軒和沈雨茜的名字裡也帶着“雨”這個字，聶恺說，這是金家這一輩分的“字”。

　　金雨南和金斌長得極其相似，和沈雨軒長得也特别相似，因為沈雨軒同樣繼承了金斌的劍眉星目。

　　當年，金斌就是憑着這副“闆正”的樣貌和巧嘴，脫穎而出博得了祝露荷的喜歡，甚至騙的祝露荷甘心冒着危險給他生孩子。

　　金雨绫和其他三位兄妹的容貌最不接近，聶恺說她長得像已經過世的楊子芳。

　　夏小芹把照片丢到桌上，問：“這一家子最近幹嘛呢？”

　　“金斌嗜賭如命，金雨南好色成瘾，金雨绫……”聶恺停頓兩秒才說，“被金斌賣去黑廠抵賭債了。”

　　夏小芹聽得打了個冷顫：“還活着嗎？”

　　“還活着，我偷偷去看過她，是位非常有韌性、很堅強的女孩子。三年前，楊子芳因為勞累過度去世以後，養家的重擔就是金雨绫擔着。另外，我還總結出來一個不太确定的消息。”

　　“什麼？”

　　“金家三口變成這樣，很有可能是祝露荷在背後使得力。”

　　“你的意思是，祝露荷在報複？”

　　“是的，這對父子以前雖然不着調，但沒犯過大錯。他們染上惡習的時間，和祝露荷在國内鋪勢力的時間幾乎一緻。并且，金雨绫被賣以後，迅速被轉移到了金陵的一家黑廠，在那兒受了不少虐待。”

　　夏小芹又打了個冷顫，祝露荷真的比她想象的還要狠！

　　夏小芹本來還想利用一下金斌，讓祝露荷過一個精彩的春節，現在又猶豫了。

　　按照祝露荷的性子，如果金斌敢出現在京城，很有可能會被祝露荷剁了。

　　夏小芹決定暫時按兵不動。

　　不過，還在黑廠吃苦的金雨绫得救出來。

　　當年，金雨绫的母親楊子芳和祝露荷一樣，都受了金斌的哄騙。

　　祝露荷報複金斌可以，報複楊子芳的孩子算什麼？

　　金雨绫得救，還得悄悄地救，轉移出去好好培養。

　　夏小芹想知道這位有韌性又堅強的女孩，能反彈成什麼樣子！

　　夏小芹與秦一鴻通電話，把她的想法說了出來。

　　找金斌是秦一鴻的提議，董市長那裡也是秦一鴻聯系的。

　　夏小芹把聶恺查到的事情全講給秦一鴻聽。

　　秦一鴻哈哈笑着說：“肯定要救啊，我最喜歡做好人了，把金雨绫送去桃花島吧！”

　　夏小芹去過桃花島，那裡連搬貨的工人都霸蠻的不行。

　　金雨绫在那裡，一定能迅速成長起來！

　　秦一鴻要把金雨绫安排在桃花島，這事兒就不用夏小芹和聶恺再插手了。

　　夏小芹拿出一個紅包：“年禮已經給聶嬸送去了，這是你的工資和獎金，拿着錢再買點兒年貨，給家裡過個熱熱鬧鬧的年吧。”

　　聶恺接了紅包，然後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沓錢。

　　“這是沒花完的。”

　　夏小芹沒伸手接：“這些錢是你憑實力省下來的，已經屬于你了。你要是不知道怎麼花，我可以教教你啊。比如給自己和聶嬸買套新衣裳？新年新氣象嘛！”

　　“……好。”

　　聶恺隻拿屬于自己的，夏小芹說錢給他了，他根本不扭捏。

　　客氣的讓來讓去？

　　他聶恺不是會客套的人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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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二十三、糖瓜粘，小年這天，再窮的人家，也會想法吃點兒甜滋滋的東西。

　　但被賣進黑廠做工的人就别想了，他們隻奢望小年這天，能吃一頓飽肚子的飯。

　　早上是沒有飯吃的，工頭說吃飽了人會犯懶，餓着肚子能讓他們幹活時更精神，提高幹活的效率。

　　好不容易挨到中午，盼望着小年能吃飽飯的黑工傻眼了。

　　平時還有一鍋水煮菜，今天卻隻剩個鹽湯，用盛湯的大勺子攪一下湯水，還能看見底部沒有融化的鹽。

　　這鍋不走心的井水沖鹽，就是黑工配雜面饅頭的菜。

　　有人不甘心的喊道：“今天好歹是小年，就給我們喝鹽湯嗎？”

　　回應這人的是狠狠地一鞭：“做飯的回家過年了！要不是怕你們不吃鹽沒力氣幹活，連鹽湯都沒有！”

　　不聽話就要挨打，挨完打還得挨餓，挨着餓還得上工幹活，很多人已經麻木的接受了命運，也有人攥着拳頭咬着牙，有匹夫一怒的沖動。

　　但求生欲讓他們冷靜了下來。

　　金雨绫冷眼望着工頭打人，等工頭把鞭子收起來了，她端着飯缸走到鹽湯前。

　　一勺鹽湯，一個雜面饅頭，把雜面饅頭泡在鹽湯裡攪碎，再一起喝下去，也不是那麼的難吃。

　　金雨绫兩分鐘把飯吃完，然後靠着牆根閉目養神。

　　她的右臉帶着擦傷留下的細細傷疤，脖頸上有一條長約10厘米的疤痕，疤痕呈新鮮的血紅色，應是不久前留下的刀傷。

　　金雨绫露在外面的傷口已經這麼多了，不難猜想衣服遮蓋的地方還有多少傷口。

　　她和其他黑工一樣瘦的皮包骨頭，但她不像其他人那樣渾渾噩噩、被現實壓迫的沒了骨氣。

　　金雨绫從未屈服命運，但不像剛到這裡時莽撞，一心想着逃跑。

　　她學會了隐忍，學會了籌劃，學會了利用。

　　她在等一個最佳時機！

　　金雨绫眯着眼靠着牆根休息，實際心裡在勾勒逃跑的路線。

　　就在這時，忽然有個女人靠了過來。

　　她臉上髒兮兮的難以辨認五官，身上髒棉襖散發着熏人的異味，味道之醇厚，沒一兩個月，根本穿不出這個味兒。

　　她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臭，緊緊地挨着金雨绫蹲了下來。

　　黑廠經常有新人被送進來，金雨绫記憶力很好，記住了每個人的樣貌。

　　金雨绫很确定，眼前這個髒兮兮的女人，并非黑廠的人。不過這人穿的棉襖她眼熟，有個精瘦駝背的黑工穿過。

　　等拿着鞭子的工頭走了，髒兮兮的女人說話了：“金雨绫嗎？我救你出去。”

　　“我不是！”

　　髒女人瞥一眼金雨绫，直接敲定：“晚上我去找你。”

　　金雨绫更加警惕了，恨不得立馬揭發這個髒女人。

　　但金雨绫并沒有沖動，她在想，自己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這個髒女人。

　　金雨绫考慮一個下午，還是決定按兵不動，她認為，時機還沒到。

　　夜幕降臨，金雨绫怕髒女人去找她，甚至主動往工頭那邊靠，想讓髒女人放棄找她。

　　金雨绫以為自己的舉動很明智，可她沒想到，髒女人根本不怕監工的工頭，平日裡耀武揚威的工頭，她一招就制服了！！

　　“怕嗎？”

　　髒女人将一動不動的工頭踢到一邊藏起來，問向金雨绫。

　　金雨绫怕的全身都在發抖，嘴上卻說：“不怕，他們該死！”

　　“很好。”

　　髒女人拉住金雨绫枯瘦的手，用極其平淡的語氣說：“跟我走吧。”

　　金雨绫鬼使神差的同意了。

　　小年這天夜裡，金陵市市區時不時的有煙花在空中炸裂，照亮半個城區。

　　郊區沒有煙花照亮黑夜，隻有火燒黑廠燃起的沖天火光。

　　這家隐藏在郊區的黑廠燒成了一片灰燼，近百名黑工全部逃走，隻燒死了助纣為虐的工頭。

　　金雨绫走了幾十裡，再回頭，好像還能看見黑廠發出的火光。

　　這一切就像做夢一般不可信，可金雨绫無法說這不是真的。

　　“你要帶我去哪兒？”金雨绫問向開車的髒女人。

　　“一個自由島。”